謀宮篇 何曾吹落北風中  第七十九章 離憂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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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愣住。
    趁薛慳不注意,我伸手,摘下發上玉簪。
    這隻玉簪,沾過刺客的血,而它,也是我最後的機會。
    我狠下心,對著薛慳裸露在外的脖子,咬咬牙,積蓄全部的氣力,對準,刺了下去。
    “啊!”薛慳一聲大叫,手伸向傷處一探,繼而一掌扇向我:“臭婊子!死到臨頭裝什麼貞烈!”
    我轉頭,抹掉嘴角邊的血。
    可惜,力氣不足,終是沒能結果了他,薛慳忍痛拔下凶器,一甩手,便聽到清脆一聲,簪子便淹沒在黑暗之中了。
    “如今看你還有什麼能耐!”薛慳冷笑。
    沒了,最後的機會,已然失去。
    地獄,如今,我離你如此之近。
    我望著屋頂,絕望地笑了。
    我能做的,都做了。
    雜亂的腳步聲傳來,是地府派人來接我了麼?
    快帶我走吧,隻要離開這個肮髒的地方。
    身體輕盈了不少,我仿佛看到熒熒的火光,還聽到嘈雜的人聲,以及哭喊的求饒:“下官該死!下官該死!景王殿下饒命啊!”
    景王?
    “來人,拖下去,等候發落!”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宛若刀山劍林,欲將那人千刀萬剮。
    鏡司澈的聲音:“全部退下!”
    慌亂的腳步聲之後,重歸寂靜。
    不,這不是幻覺!
    我猛然清醒,卻看見到鏡司澈瑩瑩如玉的臉近在咫尺,他的眼眸滿是憂傷、心疼還有自責。
    為什麼?為什麼不是你?
    “千瞳!”鏡司澈緊緊抱住我。
    這懷抱太過誘人,不,我咬牙:“別碰我!”一個翻身想要脫離鏡司澈的懷抱。
    “千瞳!”鏡司澈不僅沒有鬆開我,反而抱得更緊:“我不會再放開你了!”
    這該死的快感,引起我一陣顫抖。
    “放開我。”我強忍著纏住他的衝動,喘息著說道。
    “千瞳,你怎麼全身發燙?”鏡司澈溫暖的手撫上我額頭。
    “不要再碰我了!”我快要哭出來了。
    “你……中了藥?!”鏡司澈總算察覺出來了。
    我趁勢掙脫他。
    “薛慳!”鏡司澈低聲地重複著這個名字,仇深似海。
    我退至牆角,緊緊蜷縮成一團,把自己淹沒在黑暗之中。
    “千瞳!”鏡司澈在黑暗的另一麵,小心翼翼地喚道。
    “別過來!”我哭喊道。
    我隻想把自己藏起來,不想讓你看到這樣狼狽不堪的我。
    然而鏡司澈的氣息還是越來越近:“千瞳,你不要怕,有我在。”
    他說,你不要怕,有我在。
    他見我不再躲著他,他小心翼翼地靠近我,脫下身上的大貉,披在我身上,係緊帶子。
    然後,再一次,緊緊抱住了我。
    我全身宛若置身火海,腦中一片迷亂,隻覺得鏡司澈的懷抱冰涼舒適,便不由自主伸手環抱住他。
    我大口呼吸,覺得身體開始脫離意誌,恐懼夾雜在洶湧而來的感覺之中,我的手無力垂下,卻似乎碰到了什麼東西,待我分辨清楚,原本混沌的意識開始清晰。
    “不要!”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我猛然推開鏡司澈,一把坐起,收緊了身上的衣服。
    手裏,攥著剛剛摸到的東西——
    詹台玦衡送的玉簪。
    鏡司澈過了很久才回過神來,慌忙解釋:“千瞳,對不起,我隻是……”
    “別說了!”我阻止他,然後補充,“我明白。”
    鏡司澈沒有再碰我,他近在咫尺,一臉焦慮地看著我:“可是你中了藥,如果不……怎麼辦?”
    我深吸口氣,艱難地說道:“撐過去就好了。”
    鏡司澈搖頭,正準備上前,我急忙退後:“別過來!求你了!”
    鏡司澈頓住,眼中滿是心疼:“千瞳!”
    我狠下心,用簪子對準脖子:“你要再過來,我就刺下去!”
    鏡司澈顏色頓變,目光滿是傷痛,他看著我,一句一頓:“好,我不過去,你快放下!”
    我輕舒口氣,司澈,對不起,我隻能如此對你,因為,我怕我會把持不住。
    再挪遠些,背過他,緊縮著身體,腦中脹痛,耳邊轟鳴,鏡司澈就在不遠處,我不時感受到男性氣息縈繞在旁,竟是生不如死一般難受。我心裏著急,索性手裏握著簪子,狠狠滑過自己大腿。
    我痛呼一聲,鏡司澈似乎聽到,焦急地向前邁了兩步,最終還是停下。
    疼痛讓我清醒了一些,雖然穿著大貉,還是忍不住瑟瑟發抖。
    黑暗中忽然響起低沉延綿的笛聲,絲絲入耳,一如吹笛那人溫潤如玉的眼眸,透著情意切切,宛若輕柔的撫慰。
    我轉過身,他靜靜地吹,我癡癡地聽,一首又一首,悠悠的笛聲似有修複傷口、平靜人心的魔力,讓我一時竟忘了身上的疼痛,還有“離憂”。
    我的眼睛無法穿過黑暗,看清他此刻的樣子,但是我卻仍然目不轉睛地看著前方,因為我知道,他就在黑暗的另一端,將他的關心和力量通過笛聲傳遞給我。
    但願卿心似我心。
    司澈,我不值得。
    笛聲突然中斷,隱隱傳來幾聲被刻意壓低的咳嗽。
    糟了!時值寒冬,夜裏的大牢濕冷無比,他又把大貉給了我……
    我咬咬牙,收起簪子,撐起身子,爬著循聲摸索。
    手指觸碰到他的衣角,我大喜,發現他似乎也是半跪著,便順勢摸到他的胳膊,抬起頭,終於看到他的輪廓。
    “千瞳!”手被握住,隻是觸手卻是一陣冰涼,然後是鏡司澈急切的聲音,“你怎麼樣?”
    說得太急,鏡司澈話剛落音便又低咳了幾聲。
    我搖頭,後來才想到黑暗之中他看不到,便開口:“我沒事。”
    鏡司澈鬆了口氣:“沒事就好了。”
    我抽出手,準備解下大貉:“你定是受了寒,這披風你還是穿上吧!”
    鏡司澈握住我的手緊了緊:“不礙的,回去吃兩服藥就好,你是女子,又有傷在身,就不要逞強了。”
    我心裏犯苦,卻又裝作著惱:“我那樣對你,你還對我這麼好做什麼?”
    黑暗中的人沉默了,然後輕笑出聲:“因為我喜歡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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