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宮篇 當時漫道容光豔 第五十章 乞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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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台玦衡受傷的日子,靜雪日日都來府上照顧他,偶爾到我房中坐坐,可每當我想從她口中套話時,總是能被她三言兩語岔開話題,久而久之,便也不再問了。
宮中也不時傳來消息,鏡司澈早已傷愈,也回到朝堂上,但是皇上似乎忘記了他平叛之功,絕口不提封賞之事,反倒是對太子分外倚重,甚至開始有意無意讓太子獨自處理些政事,這些都是我預料到的,然而我未曾想到的是,皇上雖然對詹台玦衡又貶官又罰俸,但是寵愛之意似乎較之以往更甚,聽聞詹台玦衡受傷,立刻下旨讓他在家安心養傷,這也便算了,詹台玦衡受傷期間,各種補品賞賜源源不斷,連帶著便宜了我這個寄生蟲。
轉眼便到了七月,宮裏早早下了旨,皇後邀請京都官員待字閨中的女子於七日晚進宮,共度乞巧節。
什麼乞巧!姨娘怕是在宮裏悶得慌,想做媒人了。接到旨意時,我悶悶想到。
進宮這一日,若芙硬要給我濃妝豔抹一番,被我威逼利誘最終打消了她這個念頭,想爭奇鬥豔、攀龍附鳳的不在少數,我又何必去湊這個熱鬧!
車到宮門,換乘轎攆,一路上不看隻聽都知道今晚熱鬧非凡。
轎子停下,侍女掀開轎簾,我輕挪蓮步,儀態萬千。太監內侍在一旁唱到:“太尉詹台翎之女,詹台千瞳到!”
環顧四周,果然是鶯鶯燕燕,人聲鼎沸,放眼望去,一片華服錦衣,珠光寶氣,內侍剛剛通報時,不少目光都向我投來,卻在看到我一身普通鵝黃寬長裙、略施粉黛的樣子時不著痕跡地掠過。
窸窸窣窣的聲音,不知道有多少是在議論我,恍若未聞,隻顧走自己的。
“千瞳妹妹!”是靜雪的聲音。
回頭看去,不由笑出了聲,我隻道我是不愛出風頭的那一個,卻不知靜雪有過之而無不及:一身粉色收腰窄裙,用料雖不俗,但是款式實在平凡得緊,全身上下的飾品隻有耳上一副水滴大小的青翡翠,發式也不過是最平常的霞飛髻,雖然不做刻意裝扮,靜雪的美依然令人難以忽視,這樣的她,宛若芙蓉仙子一般,舉手投足,純淨自然,不染纖塵。
“妹妹怎麼不說話?”靜雪親熱地挽了我的手。
“我是看到仙女,一時呆住了。”回過神來,我打趣道。
“你呀就會取笑我。”靜雪無奈地笑了笑,拉了我到位子上坐了。
“靜雪姐姐,”我眼睛轉了一圈,“我不常在外走動,這在座的各位姐妹大多不認得,靜雪姐姐跟我說說可好,免得一會兒妹妹鬧出笑話來。”
靜雪自然說好,按著順序一一說了給我。
介紹了一圈,都沒有看到那人,我便也不再拐彎抹角:“聽聞太傅的小女兒也未出閣,怎麼不見她?”
“哦,你說嚴俞橙啊,”靜雪撇撇嘴,似乎不怎麼樂意提到她,“她小姐脾氣大著呢,這種時候肯定是不到最後一刻不會來的,不過說到她,”靜雪看向我,麵露疑惑,“上次皇後娘娘壽宴時你也見過她的,怎麼會記不得呢?”
初聽到嚴俞橙這個名字,是覺得有些熟悉,經靜雪提醒,倒是隱隱記得有這麼個人,“可能是時間太久,又沒什麼來往,所以忘記了吧。”心想那嚴俞橙得是什麼樣的驕橫跋扈,連靜雪這樣好脾氣的都頗有微詞。
正思索間,內飾的聲音傳來:“太傅嚴仲興之女嚴俞橙到。”
“得,說曹操曹操到。”靜雪皺眉。
順著靜雪目光看去,一名女子在眾人簇擁下緩緩而來,待她走近,我趁機細細打量,雖然她身量嬌小,但是渾身散發著一股盛氣淩人的氣勢,不得不說,一身橙黃長裙襯得她麵若皎月,杏眼炯炯,卻透著股子傲慢,她身上戴著不少飾物,每走一步,環佩相撞,發出悅耳的聲音。
單論長相,嚴俞橙的確是個美人,但是過於世俗,不若靜雪透出股出塵的清雅,也許正是因為如此,心裏對她很難產生好感。
嚴俞橙在我與靜雪的座前停下,杏眼掃過靜雪:“許久不見,靜雪妹妹可好?”雖是普通問話,可是嚴俞橙的語氣……倒有點居高臨下的感覺。
“勞俞橙姐姐記掛,我很好。”靜雪不鹹不淡地說著。
嚴俞橙一笑:“靜雪妹妹還是惜字如金啊!”
靜雪隻是陪笑,並不答話。
嚴俞橙側身,本以為她要離開,卻沒想到是衝著我來:“久聞詹台小姐芳名,皇後娘娘壽宴你那一曲《鳳凰遊》更是令我記憶猶新,然而自那之後便再無緣得見小姐,今日再見,俞橙喜不自禁。”話雖這麼說,眼中卻絲毫不見真誠。
不過她的話倒是提醒了我:“嚴小姐客氣了,我不過是班門弄斧而已,您那一舞才是真正的藝驚四座。”
“哦,詹台小姐還記得我,俞橙可真是受寵若驚啊!”
“哪裏,這還得多謝您的提醒才是。”有的人,你雖然不喜歡,可是還會虛與委蛇,而麵對嚴俞橙,我一點也不想跟她假客氣。
果然嚴俞橙臉色微變,繼而似笑非笑:“詹台小姐今天看起來心情不錯,張口就開俞橙玩笑,不過小心樂極生悲哦。”不等我反應便徑直離開,走到自己座位上坐下。
“靜雪姐姐,我算是知道為什麼連你也不喜歡她了。”我悶聲說道。
“千瞳,別往心裏去,她這人就這樣。”靜雪瞥了嚴俞橙背影一眼,淡然說道。
眾人到齊,談笑了一陣,姨娘便同儀華夫人以及睦寧長公主駕到。
一番行禮後,眾人在皇後帶領下禮拜七姐,而後各就各位,隻聽皇後說道:“今日乃乞巧節,而在座眾位大多都是精於針織刺繡的大家閨秀,不妨就來個‘以繡會友’,展示一下技藝,也好讓我們這些深宮裏的開開眼界如何?”
皇後開口怎能說不,眾人隻能應是。
“為表公平,本宮特地請了儀華夫人來做評判,儀華夫人繡工絕倫,後宮之中無人可及,她的評定,也定然能讓大家心服口服。”
儀華夫人今日一身棗紅華鍛,棗紅顏色特殊,若是不慎很容易顯得老氣橫秋,然而穿在她身上,卻襯得氣質高貴,她自顧自飲茶,也不答話,一臉高深莫測。
姨娘衝沐曳使了眼色,沐曳會意上前:“這次展示並非強製,各位小姐可自願選擇參加與否,參加者隻要在規定時間完成一幅繡品交由儀華夫人評鑒即可。”
刺繡非我所長,一聽可以不參加,心裏頓時輕鬆不少,我盡量壓低身子,讓自己顯得隱蔽點。
“千瞳妹妹,怎麼一副落荒而逃的架勢啊?”靜雪看我這副樣子,不禁在一旁問道。
“靜雪姐姐你刺繡功夫那麼好,倒是不用躲,我從小就怕拿繡花針,遇到這種事當然能躲多遠躲多遠。”說話間看見周圍的女子一個接一個離開座位,走向場中,待幾乎所有人都站定後,嚴俞橙挑唇一笑,緩緩起身,度步而出。
皇後眼睛掃過一圈:“難道隻有這些人不成?”然後目光落在我和靜雪身上。
我一麵無視姨娘咄咄逼人的目光,一麵祈禱靜雪趕快參加替我抵擋一下,可是沒想到靜雪居然也跟我一樣,眼觀鼻鼻觀心一副置身世外的樣子。
“沒有人再參加了麼?”姨娘的語氣有些不善。
……
“既然母後有此興致,那兒臣也來助助興吧。”說話的是睦寧公主,她今日也是盛裝出席,桃紅寬擺長裙為她增添一分跳脫,隻見她施施然起身,緩步走下高台。
姨娘愣了一下,“睦寧孝心可嘉,那便如此吧。”
劫後餘生,我滿心感激睦寧無意間的拔刀相助,轉頭看向靜雪,見她也是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
一番準備,比試開始,大家都全意投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