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他說過的話做過的事愛過的人】
    小蔣送孫翔到門口，沒有進去，習慣性地省略道別的步驟。
    他摸出手機，屏幕已經暗掉，顯然可以推斷為被打爆了，他無可奈何。
    清早充電完畢，他開機，一串未接電話均來自陸雲。
    “喂，哥，有事兒？”
    “弟啊，你怎麼才回話啊？”
    “昨晚出去了，怎麼了？”
    他一時之間想不到天衣無縫的理由來搪塞，就對象而言如此大抵糊弄一下也就夠了。
    找一個很快會被拆穿的拙劣借口，隻會讓他掉光誠信度罷了。
    “已經沒事了，本來想問你見過翔子沒有來著，剛回來見他已經睡了。”
    小蔣猜想他們大約是找了他一夜，小蔣知道那人已經疲倦得承受不來現實，小蔣突然也很累。
    小蔣很久沒有聽過故事了，童年那些蘊含哲理的故事在那時不甚了解，等到能參透其中寓意的時候，卻又因心不再純粹而迷惑。
    小蔣記得昨夜聽到一個故事，夜闌人靜，該是困意來襲之際，卻意外認真地聽完了全部。
    小蔣不明白為什麼自己被選中做了聽眾？
    也許在那個時刻，已經是來不及擇撿地需要有個人在身邊，需要有個人可以用來傾吐。
    如果他不在那個時候經過那個地方。
    如果他隻是經過卻未曾停下了腳步。
    如果他僅僅停下而不是守了他一夜。
    也許就不會在許多年後仍安安靜靜地去聽一個人的往事。
    往事，兩個字太重。
    不是那麼重的話，他或許不會就這麼記了一輩子。
    不是那麼重的話，一輩子或許真的會很久很久。
    他的故事裏，角色隻有孩子和他的姐姐，這個他生命中唯一值得紀念的女子，曾經撐起過他的天。
    可她做不了盤古，有時候執著地去追逐某些東西，反而更容易失去。
    所謂代價，你得早點意識到。
    於是有人付出了她的下半生，有人付出了他的天。
    之前涉險，所作所為都會失去意義，而在那個特定的時間特定的情況，卻又必要得理直氣壯。
    這回小蔣笑不出了，也許在更早之前，他就已經沒有資格帶著優越感去看這個人了。
    演技的高低在於對角色的參悟和投入的感情，前者他已成就多年，後者卻在此輸了精光。
    “哥，沒事的話我去上課了。”
    今日陽光普照，沒有風。
    人麵如花，在枝椏間忽明忽暗。
    現在是冬天，要他怎麼去看桃花？
    他不記得在這個站台究竟來回過幾次，印象模糊得讓他隻記得第一次。
    從一開始被綁住的人就是他。
    時過境遷，地依然龜裂，天依然瓦解。
    雪不在，人不在。
    隻有小蔣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