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欲破曉，房內燭火仍未熄滅。
    碧落靜躺在床上目光熠熠，專注而筆直的凝望著眼前的睡顏。
    始終，他都沒有回答自己。
    一夜無眠，使得腦袋昏沉，精神萎靡。昨日過度歡情的後遺症仍未消退，四肢百骸無一不叫囂著要休息，可他就是不肯閉上眼睛。
    不安在心底蔓延，生怕睡了再醒來，自己再也見不著這人。
    放空心思，望著眼前的麵容碧落兀自出神，待回過神來，夜煜風早已清醒。
    「怎麼不睡？嗯？」
    感覺橫在腰間的手緊了緊，形成貼身密語的姿態，溫熱的氣息隨之撲麵而來
    眨了眨滿含倦意的眸子，搖了搖頭。
    「我去給你弄點東西吃？」
    依舊搖搖頭，啄了啄淡色的唇，仿佛忘了夜裏的不快般，輕輕勾起唇角，碧落回抱著他。
    現在隻想靜靜地呆著。
    直至天已大亮，燦爛的陽光照進房裏，箍在腰間的手才有鬆動的跡象。
    「從此君王不早朝，原來就是這般滋味啊……」貼覆著溫熱的頰側，夜煜風沙啞低笑。
    起身滅了燭火，將溫在炭爐上的水倒進麵盆，隨意洗了把臉，披上外衣，拿下搭在架上的幹淨布巾，打濕，輕柔的替他抹起臉來。
    「娃兒們快要來，我們得快點……」
    說著，放下手中的布巾……輕解碧落的腰帶！
    「你！」急忙按住腰間的手，碧落臉紅過耳，「不是說小鬼們快來麼，你……」
    動作被製，似水的眸子疑惑的眨了眨，隨之了悟，一絲笑意閃過，夜煜風笑道：「在亂想什麼呢？我隻是想幫你上藥！」
    知道是自己想歪了，碧落當下麵可滴血，隻想床板能有個洞自己給自己鑽下去。
    就在他困窘不已時，突然身下一涼，發現自己的裏褲不知何時已被褪下，雙腳大開，碧落急忙合上雙腿，卻被大手擋住。
    俯身過去，壓住他披散的發絲，輕吻了一下已消腫的紅唇，「哪裏是我沒看過的，還這麼害羞？」
    一吻即止，輕柔至極。
    思緒瞬間停在露骨的話語上……
    哪裏我沒看過……
    哪裏沒看過……
    ……
    指尖的輕觸讓心如鹿撞，碧落羞窘的偏過頭，臉上的豔色更深，不敢看他臉更不敢看他的眼睛。
    戲笑著以指沾了些藥膏，點在紅腫灼熱的私處，細細的塗抹完畢，隨後趁著人兒失神，趁危將他褪光光，拿來清洗幹淨的紅衣，將人抱坐在膝，一件一件替他穿上。
    「怎麼突然換這衣服？」雖然這是素姐姐的珍貴之物，可是現在一瞧見這身紅衣，便想起那晚的景象，讓他覺得自己是個大傻瓜。
    「前夜你過來時渾身淋得濕透，還沒瞧個仔細……」
    「有人不稀罕你倒想看……」
    「嗯？」
    「……沒。」
    扶起潔白的腳踝替他套上鞋子，笑語間完成最後的穿戴，「趁你現在手腳無力，也好任我擺布不是？」
    「……」
    「嗬嗬……」
    紅衣似火，隨著細致的線條垂落在他的膝上，地上。
    如玉的肌膚映染如霞，他看著他，再也移不開眼睛。
    歡愉過後，原本清靈俊秀的他多了一份柔媚少了一份青澀。
    冰做的肌，玉做的骨，無雙的容顏，美得自己快要舍不得放手了……
    果然，妖精生來就是魅惑人心的。
    將掛在胸前的紅珠解下，綁到碧落纖細的頸脖上，夜煜風緩緩開口道：「這個，不許你弄丟了。」
    「這是什麼？」拎起顏色血紅的琉璃珠，巨大的生命氣息傳來，碧落直覺指尖溫熱。
    「珠子啊！」理所當然的回答著，夜煜風並沒有多做解釋。
    「……說了等於沒說。」
    「你好好收著便是，就當我還你一顆，禮尚往來。」
    「哪有你這麼說話的，你應該說這是給我的定情之物！」
    「……嗬嗬，這麼說來那你給我的就是定情之物了？」
    「……如果我說是呢……」眼睫微顫，凝視著澄幽的眸子，碧落雙頰微紅，「那我是不是就可以留下……」
    「噗！！」
    「……笑什麼！」
    「小妖精……你就這麼想當夜家媳婦麼？」
    「……媳婦？！」怒瞪麵前的人一眼，碧落壓下難為情，強板起臉，「為什麼是我不是你？！」
    「因為……被吃的隻能做媳婦……」眸底閃過明顯的促狹。
    「……」
    圈緊已氣結的可愛人兒，清淡的竹香沁人心脾，夜煜風臉上的笑意再也壓不住，咬住緋紅的耳垂：「娘子……喚一聲相公來聽聽可好……」
    「……」
    「嗬嗬……」
    一把將人橫抱起，出房下樓，放在講堂門前的台階上。
    前夜的一場大雨，似乎把空氣中僅剩的暖意都給衝刷幹淨，換來疎辣辣的寒風。
    燦爛的冬陽仿佛隻是裝飾品，照在身上完全起不了溫暖的作用。寒風一吹，讓人寒顫不已。
    「娘子，冷麼？」
    「……」
    「娘子，肚子餓不？」
    「……」
    「娘子，地上這麼硬，這麼坐著咳咳……痛不？為夫給你拿個軟墊可好？」
    再也忍不住，碧落當下炸毛，「……你再叫！再叫你就……去死！」
    「娘子居然叫為夫去死，為夫傷心了……」
    「……」瞧他一臉笑吟吟，哪有半分傷心之意！
    咬牙切齒的瞪了半響，最終怕他再說出什麼「無恥」的話來，不得已碧落恨恨地催促：「不是說小鬼們快要來了麼，你快去做事！」
    「遵命，娘子！」
    「……」
    玩笑的一揖，快步到廚房裏勺來小米粒，一下一下的撒向養窩欄裏的小雞。
    感覺身後的視線隨著自己的移動而移動，心有靈犀的回過頭，好不吝嗇的送上大笑臉。
    米粒一撥一撥的灑下，看著小雞們歡快的啄食著，身後目光依舊，手指輕撥著勺中光潔的米粒，夜煜風唇邊笑意不止。
    這一刻，幸福在蔓延。
    均勻的米粒播灑著，忽然感覺身後目光不再，墨染的劍眉輕皺，再次轉頭。
    隻見樓前的台階空空如也，原本端坐在那的人兒已然不見。
    「哐——」
    手一鬆，裝著雞食的木勺掉落在地上，小雞一哄而上爭搶不已。
    「呀！不能吃不能吃！你們會撐死的！走開走開!」每日最早報道的阿財瞧見這幕，立馬撐起圓滾滾的小身子飛奔過來，拾起窩欄裏木勺。
    「先生……你怎麼了？」歪著腦袋，看著自家愣神的先生，阿財問道，「是不是身體還不舒服？」
    「……」
    「先生！先生！！」
    「……沒事。」
    視線轉向院外常綠的竹林，夜煜風心不在焉的回答。
    層林深處，驚鳥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