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花雲都的夏天(2)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8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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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26樓,轉過花廳,牆上的花擺掛表顯示10:20,而我竟然看見茗其從走廊那邊的電梯裏出來,這世界混亂了!茗其這孩子一向好奇裝異服,今天尤甚,牛仔褲上一個窟窿連一個窟窿,他是想捕魚嗎?
    我隨手抓住一人:“現在幾點了?”
    他左手腕伸到我眼前,哦,是11:20。世界正常了,我就說茗其不可能在十一點之前出現在公司。他誨人不倦:“那花擺早就壞了,謝總說純當擺設吧,順便向我們展示一個成語,華而不實。以後公司裏若是有人犯這種錯誤,就罰他到花擺下站一個小時,大家排隊瞻仰。端是毒辣啊!”
    我點頭,心有戚戚然。謝總的風格一向是神叨叨的。
    茗其也看見了我,乖乖地停下來等我,乖乖地叫了一聲:“月月姐。”
    我隨手拉住的這位看了一眼茗其,轉頭小聲跟我說:“茗其這孩子怎麼穿了一條漁網?”
    我笑:“我們家茗其就是喜歡潮流,你有意見嗎?”
    我的護短在澄城是出了名的,此刻已笑裏藏刀,他揪揪我的頭發,教訓:“你這是什麼語氣,對我有意見嗎?保留!”當當當,隆重介紹一下,這就是澄城上下唯一一位敢跟我叫板而且每每占據上風的夏副總。
    因為他總好揪我頭發。
    我拍他手背:“鬆手!”茗其雖然還是乖乖地站在那兒,心裏肯定一早笑翻了。
    夏副總變揪為摸:“月月乖,晚上請你吃飯。”我嘴角一抽,謝總你躲在拐角後麵偷笑就已經很不該了,竟然還笑到肝腸寸斷也太過分了吧。
    夏副總裝無辜,眨眨眼睛揚長而去,我若無其事地走向茗其,茗其和我並肩走向辦公室,沒走幾步,他突然冒出一句:“牙癢癢吧?真可憐!”
    我說:“茗其你一定不知道,我今早突然覺得靠莊家的一成抽成來艱難度日實在是有辱我的身份,所以托賀諾幫我押了一記重注,我貌似贏了。”
    他們既然囂張到拿我在謝總辦公室的時間來打賭,我若不陰他們一把豈不是忒對不起我自己。
    “月月姐我錯了!”茗其哀嚎一聲,揪著我的衣角行九十度鞠躬禮。
    茗其,木連廣告的太子爺,不知何事與他老子徹底鬧翻,叛出家門,攜大量線報投與我門下,他老子發表宣言說與澄城勢不兩立,誰勸掐誰。我當時初掌企劃組門戶,底氣不足,惴惴不安去向謝總告罪。
    謝總大手一揮,氣蓋山河:“誰怕誰,有本事死磕到底!”
    於是木連死磕澄城兩年的大戲上場,謝總在一次撥亂反正的戰役中,莫名其妙地生出一絲慈悲心,留下餘孽三兩隻。這兩三隻餘孽在澄城與木連生死大戰的關鍵時刻倒戈。澄城大廈將傾,人人自危,我和夏副總玩了命地撥李長蒿的電話,回複一律是不在服務區,謝總默默地將自己關在辦公室。
    茗其,茗其回到家與他老子上演了一出“我是你骨中的骨肉中的肉打斷骨頭連著筋”骨肉親情戲碼,他老子縱橫商場三十餘年,一向以鐵血著稱,那次卻被茗其糊弄的老淚縱橫。注意,我說的是糊弄,因為他老子還在抹眼淚呢,他一轉身拷走了他老子公司的A極機密,末了還留下開機自動啟動的霸道病毒數段。
    澄城絕處逢生,茗其他老子被氣得口吐白沫。
    茗其母親早喪,他老子也不是什麼潔身自好的人物,連扇幹墳頭的戲碼都懶得做,更別提掩藏行蹤了,其風流韻事一度占據娛樂版的頭條。然而這麼多年過去了,茗其他老子膝下仍隻茗其一個。
    一次,某八卦雜誌爆料說茗其他老子的七姨太懷有身孕,茗其當晚喝的酩酊大醉,雙眼血紅:“他敢!他敢!我殺了他,殺了他們!”賀師長一向是不怕事鬧大的,追問:“他是誰,他們又是誰?”
    茗其愣了一下,突然衝出酒吧,我們連忙追出去,隻看見茗其抱著路燈嚎啕大哭,光影深深淺淺落在他身上,他仿佛又蜷縮成那個躲在陰暗角落不肯接受母親已經離開的小男孩。
    茗其他老子要添丁的傳聞最終無疾而終,茗其也一早忘了那晚的失態。
    我拍拍他的頭:“想落井下石也點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反砸到自己的腳多丟人啊!”
    “丟人,丟人!”茗其快匍匐前進了。
    我推開辦公室的門,心底下思量,茗其兩條褲腿後麵有十四個窟窿,正麵粗略看來也不下十個,至於側麵沒太看清楚,還是且等一等吧。
    林格格側倚著書架練體型,笑的開心:“月月姐,茗其,去吃飯啊!”
    茗其站直身跟我說:“呀,不知不覺都中午了,月月姐我們去吃飯吧!”
    我四下一望:“賀諾呢?”
    茗其自告奮勇:“我來找!我來找”他跑去翻文件櫃,翻抽屜,翻垃圾桶,最後晃晃膠水瓶,大叫:“不好,諾諾被綁架了!”林格格托起一個咖啡杯:“別慌,諾諾在這裏呢。”“真的?諾諾你嚇死我了,快讓我看看!”茗其一溜煙似的飄過來。
    一直站在屏風後麵的賀諾端著一杯茶出來,抿了一口,微笑著一指茗其的褲子:“35。”
    我跟著說:“37。”
    林格格:“36。”
    茗其朝林格格豎大拇指,林格格得意極了,振臂歡呼:“厚厚,還是本格格厲害。”
    林格格,好星座運數一說。她與我的關係時好時壞,因為我心情好的時候叫她小巫女,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叫她小巫婆。她最喜歡一些華而不實的東西,而且她私底下覺得澄城最華而不實的東西非謝玉樹謝總莫屬。
    由此,我堅信,就算哪一天謝總胡搞到眾叛親離,林格格也一定會眼冒綠光地站在他身後。但我又覺得除非謝總自甘墮落個一萬年、兩萬年,眾多癡迷他的小女子或許會動動遠離他一步的心思。李長蒿常說,我演繹了一個成語:自相矛盾。
    賀諾不動聲色地將奶茶潑向茗其,茗其一個鷂子翻身躲過,美滋滋地衝我們比劃了一個“V”字。我看著茗其千瘡百孔的褲子,心一抖,不忍再細看。
    與此同時,辦公室裏傳來清晰的一聲:“呲啦!”茗其林格格傻眼了。
    賀諾指指茗其左膝處,那裏兩個小窟窿連成了一個細長的窟窿,賀諾再度笑了:“35。月月姐、格格抱歉了,願賭服輸。茗其嘛,恭喜你蟬聯本辦公室最杯具人物。”
    賀諾,澄城公認的人畜無害的好人一枚。當然前提是你不知道他幼時的床前讀物是《厚黑學》。初領導企劃小組,我和賀諾頗明爭暗鬥了一陣,我被欺迫的夜夜做噩夢,用夏副總的話說,我晚上做一個噩夢,十個人裏肯定有賀諾一個,我要是做兩個噩夢,那我一晚上得夢見賀諾三回。
    結清賭賬,我們四個去吃飯,謝總和夏副總接踵而來,非要我出去跟他們兩個單拚一桌。
    謝總將青椒挑給夏副總,我將香菜挑給夏副總,夏副總淚:“不想跟你們兩個一起吃飯。”此說法一如既往被忽視。
    飯後水果,謝總說:“月月,你們企劃組人雖少,但個個都能獨當一麵……”
    一邊的林格格咯咯笑著湊過來:“謝謝謝總誇獎!”
    謝總沒做聲,茗其和賀諾一左一右架走她,夏副總見怪不怪,拾起謝總方才的話題:“月月,如果可以的話,企劃小組就暫時不要招新人了,因為……”
    我立刻一拍桌子:“休想!!!”
    我的否決來的太突然太強烈,謝總和夏副總對視一眼,同時跟我說:“我什麼也沒說!”
    回辦公室的路上,我自我檢討了一下,畢竟企劃小組一定要四個人並不是業務量上的需要,而是完全出於我的私心。現在茗其林格格賀諾三人有什麼分歧,完全可以以二比一的壓倒性優勢解決,我存在的最大意義就是錦上添花。但如果再加上一個人,當他們二比二時,我就可以出來一票定乾坤了。
    企劃小組本來是有第四個人的,不過一個月前她替我出席一個答謝酒會時,與一個富二代一見鍾情,七天之後閃婚,堅決而決然地把我們拋了,現在應該在英國度蜜月,聽說有長期定居的打算,想來,相會遙遙無期了。
    這點愧疚在第二天偷聽到謝總和夏副總就“月月是不是因為嫁不出去而火氣特別大”這一議題展開討論的時候,消失的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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