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
    新名兒
    “別動！嗯……好了，柳兒，你們大家過來看看是否這般？”
    伸手摸上左側頭發，卻觸到了滑膩冰涼的質感，不解地伸手往右側摸去，卻也一樣摸到了同樣的東西，嗯？形狀細長，而且好像一對的。
    “我可以照一下鏡子嗎？”一動不動地坐著任麵前幾個陌生的女子對她的頭發侍弄了好一番，等到她們終於罷手，卻又看不見到底對自己的頭發做了些什麼，她抬首詢問著。
    一身紫色羅裙，自稱紫檀的女子麵露難色，連忙轉頭看向另外幾個女子，裝作沒聽到她的問題，“你們記得是這樣對嗎？”
    被稱作柳兒的女子認真地打量著她，秀眉卻越皺越緊，都要成一座小山了。
    “好象是，但又覺得缺了什麼似的。”柳兒的話一出口，另外幾個女子都點頭如搗蒜。
    她歪著頭，對於她們的舉動更是不解了。
    見她不解，紫檀笑著解釋：“嘻嘻，其實我們是在幫你恢複主人在一年前前帶你回來時的樣子。”
    “一……年前？”遲疑地開口，她不確定自己是否聽錯了。
    “對呀，主人說是他不小心撞到你了，因為那時候街上的醫館全都關上了，所以才會帶你回來。這一年來，我們多擔心你不會醒來呢！主人看著我們這麼擔心，雖然嘴上沒說些什麼安慰的話，但卻在暗地裏天天為你占卦，終於在前些天卜到你會醒來的時辰，說起來還真是謝天謝地呢！”
    紫檀一雙纖纖玉手誇張地作出合十禮，滔滔不絕地說著。
    “是……是嗎？”她幹笑著，怎麼看也不覺得紫檀的臉上有哪點擔心的樣子。
    “先不說這個了，我們還是去讓主人看一下到底缺了些什麼吧！”紫檀一聲令下，幾個女子立刻推著她往外走。
    她才不要！前不久才和美人說了那麼羞的話，還被人拒絕了！雖然她是說過會負責到底，也絕不會放棄，但是……
    她也是會害羞的好不好？
    雖然死命死掙紮，但寡不敵眾這一天理卻是從古恒今都不會變的。
    ×××
    好香，但又不隻是香，那是一種帶點青草香和藥草的味道，本該平庸和刺鼻兩種香味混合到一起，居然會有如此大的變化。
    層疊的紗簾隔在房間的中間，雖然依稀能看見一個模糊的人形，但卻也讓人難以確定簾後是否有人。
    “主人，來看一下小姐的樣子，我總覺得好像缺了些什麼。”柳兒對著紗簾喊話。
    輕不可聞的腳步聲從簾後傳來，然後是紗簾被人從裏頭分兩頭撩開，先出現兩個年紀與紫檀相仿，一紅一綠的模樣的美貌女子，接著才是謫仙般的美人麵無表情地從簾後走出來。
    少年朝房門看了一眼，兩個一紅一綠的女子立刻俐落地退下。
    她剛剛是不是被那兩個人瞪了？低頭思索著自己是否看錯。
    少年踩著一板一眼的步伐走向她，手中的紙扇輕輕一挑起她的下頜，湊近臉仔細地打量著。
    美人靠得好近！還能嗅到美人香香的味道呢！她帑著唇想要嗅得清楚一點，卻聽得少年一聲“別動”而不敢造次。
    好好好，不動就不動。
    忽而，少年另一隻手伸出，隻見他的手擺出握毛筆的手勢。
    “是，主人。”紫檀立刻從腰間的小布袋裏取出白玉杆的眉筆恭敬地遞到少年手上。
    “閉眼。”少年好聽的嗓音說著平板的話，雖聽不到有何情緒混在裏頭，但她卻聽話地閉上眼。
    果然美人就是美人！人美聲美，就連說一句話都像賦出一首好詩般。
    眉頭……好像被什麼輕輕拂過的樣子，好舒服……
    “啊！主人居然幫小姐畫眉呢！”
    “我就說主人喜歡小姐了，你們哪有我的先見之明。”
    “可是主人和小姐都還沒成親啊，這種事一般不都是夫君替娘子做的嗎？”
    “好象是，哎呦，反正遲也是畫，早也是畫，有什麼關係嘛！”
    ……
    幾個丫頭說得不亦悅乎。
    畫眉？聽到紫檀她們故意壓低聲線的話，她睜開眼，卻見紫檀她們靠在一堆說著悄悄話。
    “出去。”少年臉上依舊平靜，但比平日還要紅上幾分的臉頰凸顯了他此時的心情。
    害羞，大概還帶那麼不知所措。
    給她投來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紫檀不情不願地帶著另外也同樣一臉失望的幾個女子出去了。
    室內隻剩下她和少年，少年把眉筆輕放下，轉身走回到紗簾後，隔著紗簾，她看不到少年到底在做些什麼。
    “你走吧。”隔著了好幾層的紗簾，她聽到少年如是說。
    走……她頓時傻眼了，連自己都記不清的人，還哪能記得起自己的家在哪。
    生氣地拽開那些阻礙視線的紗簾，她才不管這些紗簾到底有多貴重！她現在要和他理論！
    見她突然一臉怒氣地越過紗簾向自己走來，少年雖感驚訝，但卻沒生氣。
    “我告訴你，我。絕。對。不。會。走！我說過執子之手，那就一定會留下來負責任，你不喜歡我那是你家的事，反正我說一不二！”
    “你要怎麼樣那是你自己的事，我不會管。”少年說完，見她眼眶紅了起來，腔調頓時軟了下來：“但如果你堅持要留在這裏，那你就是這宅裏最人微言輕的那個。”
    她可以留下來？
    擦擦在眼圈裏打著轉兒的淚花，本就紅紅的一雙眼頓時被她擦得像兔子眼那般，“真的？”
    （兔子眼：因為眼球後麵有血管，血液流動會使兔子的眼睛看起來很紅）
    “你也可以選擇隨時走。”
    “不會的！我會一直留在這裏！”她才不會走呢，如果走了的話，還怎麼負責任？
    少年慢慢地把視線轉向她，富有靈氣的墨色雙眸打量著她。
    到時就知道了——她看到少年的眼神好象是這個意思。
    對於少年的不信任，她走上前著急地解釋：“我不是在說笑，而且會證明給你看，所以你一定要相信我！”
    雖然她是很想拉起少年像是用上好白玉雕琢而成的十指，但一想到不久前的出師不利，還是咽了一下口水，忍了！
    少年看看麵前的人一臉執坳的模樣，想著不讓她試一下，大概她也不會死心。
    “……碧珀。”少年啟唇，如花瓣般的唇說出兩個與眼前情景毫不相幹的字眼。
    “啊？什麼珀？”
    “碧珀。”少年再一次說出剛剛的詞。
    她頓時苦了一張臉，搞什麼嘛！為什麼她家美人說話隻會說一半，就算是沉默寡言也太過了吧？
    “……名字。”少年沉默了一下，簡短地解釋。
    “名字……我的名字嗎？”
    見麵前的人驚喜多於驚訝的樣子，少年遲疑地點點頭。
    碧珀，這是美人給她的名字呢～
    想到了些什麼，她一手撫上發熱的臉頰，頗感不好意思地垂首，另一手拉住少年的一角雪白衣袖，輕輕搖晃著。
    “原來在美人心中……”她抬首，一雙眸子那叫一個明亮地看著美美的美人，“我是一塊碧綠色的珀玉啊……”
    少年明顯地一愣，然後是淺淺的緋紅染上耳根，似是不習慣被她的那種眼光一直盯著看，少年側過臉去。
    “……不是。”
    雖然再一次被打擊，但她絲毫沒感到氣餒，繼續維持著閃亮亮的眼神，笑容可掬的問：“美人，我可以叫你的名字嗎？還是你喜歡我叫你美人？”
    少年嘴角動了一下，他不喜自己的姓，但更不喜歡有人喊自己美人，思來索去好一會。
    “龍恒愜。”
    (愜：讀qie，本義是快意，滿足。在這裏，命名人選這個字是取快樂的意思。)
    嘭——房門被人從外頭撞開，咳咳，正確一點來說，是好幾個人一直貼附在門上偷聽，房門一直承受不了，被撞了開來。
    幾個丫頭一臉尷尬地摔成一團。
    主人果然姻緣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