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離殤
    一身喜氣的大紅緞裙，墨邚賢偷偷地躲在走廊的梁後，紅著眼眶看著那正要被宮女帶往新房的少年，直到少年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走廊的另一頭，強忍了好久的淚珠終於滑落，緊抓在手中的琥珀簪子也從手中滑落，發出清脆的響聲。
    “子珀兒。”
    聽到熟悉的叫喚，她連忙用手擦去臉上的淚花，白淨的臉頰頓時被擦紅了一大片。
    “管家爺爺好。”牽強地扯動著嘴角，今天是少爺的大喜日子，她要笑得開心一點。
    不複當年黑發帶霜的幹練模樣，已經白發蒼蒼的老管家打量著不經不覺已經有他肩膀高的女娃兒，還記得他帶子珀兒回來當少爺的伴讀時，子珀兒是五歲，還是六歲？
    “子珀兒準備去哪兒嗎？”老人不舍地看著眼前的女娃兒，瘦弱的肩上掛著一個小小包袱，明眼人一看便知是怎麼回事。
    這些天對於少爺和子珀兒的事，他也略有聽聞，隻可惜了這麼乖巧的一女娃兒。
    “子珀兒準備回鄉去探親。”這隻不過是一個借口罷了，自六歲起，她就是個沒人願意收養的人，還哪有什麼親人。
    在將軍府裏，誰不知她是無親無故的孤兒？
    “探親是好事，子珀兒記得要事事小心，現在外頭那些沒安好心的人很多，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
    墨邚賢本來已經收起的淚又開始在眼眶中打著轉兒，她雖是無名無姓的孤兒，但大家卻絲毫沒計較過這些事，還是像對親人一般待她。
    “都記住了嗎？”
    含淚點點頭，她都記得。
    “傻孩子，這有什麼好哭的，又不是不回來了。”飽經風霜的粗糙十指撫上墨邚賢的臉，老人帶著慈愛地為她拭去臉頰上的淚珠。
    “子珀兒會回來看管家爺爺嗎？”
    “嗯。”
    ×××
    八年前
    “蒼哥哥，你拿著的什麼？好漂亮哦！”
    “那當然，這是我娘讓我給未來的新娘子信物哦，怎麼，子珀你想要當我新娘子？可是我答應過我娘，要娶一個漂亮的新娘子的。”
    “才不是！我隻是想要那對琥珀簪子！”
    “那你什麼時候會背關關雎鳩，我就送給你。”
    “真的嗎，打勾勾哦？”
    “子珀，你的蒼哥哥可是不會說謊的哦，咳咳！要是你三天之內勉強能背出來，我就準你當我的新娘子吧。”
    “子珀才不要，三夫人說子珀是醜八怪，蒼哥哥的娘不會喜歡子珀的。”
    “真麻煩！從現在開始，我要給你特訓，好了，就從鼻子開始吧！”
    “痛！管家爺爺救我，蒼哥哥捏我的鼻子啦！”
    ×××
    離別聚散，當時隻道是尋常。
    再話當時兩小無猜，已不複當年模樣。
    她要去哪兒？
    天蒙蒙亮，能投宿的客棧都已經關上大門了，任是有幾家還透出些微亮光，但也大概不會在半夜三更還接待客人，畢竟前些天出現的汪洋大盜，專門挑在深夜作案，著實把店家都嚇得頭皮發麻。
    要出城嗎？這個時候，城門大概已經關上了。
    嘶——馬兒嘶吼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麼事的時候，隻感覺身後一陣鈍痛，然後頭一偏，便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