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我現在是多麼想要衝過去捂住林詩茵那張沒遮攔的嘴，偏偏這妮子看著鬱奕譞那副淺笑盈盈的模樣昏了頭，估計連自己住哪兒姓啥都不記得了，隻顧著數落我從進大學開始有多麼落魄，並且聲情並茂義正言辭地將我那位不負責任的父親好好地指責了一遍。
    我小心翼翼地偷偷瞄了鬱奕譞一眼，意外地發現他仍笑得和藹可親，一臉無害，頓時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像他這種常年在商場上打滾的老狐狸，笑得那麼開心準是想到什麼折騰人的法子了。
    “你說的這些事情我倒還真不知道。”鬱奕譞挑了挑眉，抱著雙臂斜著眼看我，說的話卻是對林詩茵那丫頭的。
    林詩茵被他這麼一說，整個人都輕飄飄地一副快要升天的樣子，得意不已地摸著自己的鼻子笑道：“那是，我跟黎飛的關係可不是隨便誰都能比的。”
    話音未落，我已經沒了想要掐死林詩茵的衝動，心裏盤算著是不是現在自己閉著眼往南牆上這麼用力一撞會比較直接快捷。
    鬱奕譞勾起嘴角亮出一個百年難見的微笑朝著林詩茵點了點頭，好像個沒事兒人似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一會兒回公司，到的我辦公室去，我們好好談談問題的解決辦法。”
    命不久矣。
    鬱奕譞的話還沒說完，這麼四個加粗黑體大字就哐當地一聲直直地砸在了我的心底，那威力絕對不下於當年某國送給某島國的兩顆原子彈。
    我努力地扯著臉皮，擠出一個極為恭敬的笑，訕訕地看著鬱奕譞，話都有些說不利索了，“不、不用勞煩您、您了吧……這都多大點破芝麻爛穀子的事兒……”
    不等我把話說完，鬱奕譞就擺擺手打斷了我，眼底醞釀著我所看不懂的情緒，麵上卻仍是一副慈祥關心員工的好老板樣，“身為公司的上級有責任關心下屬的家庭生活，否則因為一些破芝麻爛穀子的事情影響到了下屬的工作效率，以小見大，整個公司的業績不是都要下降了？”
    他這番話說得在情在理，讓我想要反駁都找不到餘地——當然前提是如果我真的是ES旗下員工的話。這麼想著，我不由得伸手摸著自己的下巴一邊開始努力回憶，鬱大總裁到底是什麼時候轉性了，居然能跟個陌生人說那麼多話。
    好不容易送走了林詩茵這尊大佛，我悲慘的一天卻離結束還有著幾光年的距離。幾乎是被鬱奕譞拖著回了ES，一路上被各種路人甲乙丙丁投以火辣辣的目光，我思忖著既然避免不了，幹脆厚著臉皮回以一個個燦爛的微笑，得到對方一臉了然的表情卻是弄得自己更加莫名其妙了。
    鬱奕譞把我丟在沙發上，然後自己走回那張寬大的紅木辦公桌後，在轉椅上慢慢地坐下，看著我的表情很糾結，那是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甚至有那麼一瞬間，我錯以為在他的臉上看到了後悔和歉意。
    我低著頭看自己的兩隻手，不敢再去看鬱奕譞，深怕再因此產生一絲一毫的錯覺。就這樣，我們兩個人都沉默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時間長得讓我覺得就快要墜入夢鄉時，隻聽一個不輕不響的聲音打破了這真寂靜。我小心翼翼地抬眼朝著聲音的來源看去，居然是鬱奕譞為自己點了一支煙，有一口沒一口地抽著。
    我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頭，盡管心裏清楚身為一個男人不抽煙不喝酒那絕對比從和尚廟跑出來個隻吃肉不吃素的和尚來更沒可能，但對那股刺鼻的味道實在有些難以忍受。這麼想著，那句話已經不經大腦思考地直接從嘴裏蹦了出來，“你有煙癮？”
    鬱奕譞搖了搖頭，“不，隻是偶爾在心情不好的時候才抽。”
    我摸著鼻子點頭，一時沒再想到其他話題，隻好閉上嘴，乖乖地等他大人發話。
    “給我講講你以前的生活。”鬱奕譞整個人慵懶地靠在身後的椅背上，語氣雖平淡無奇，我卻覺得平日裏包圍在他周身那股淩駕於一切之上的氣勢已經褪去，現在在我麵前的人，隻是一個普通的父親而已。
    驚訝於自己的想法，我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隱約聽見心底有這麼個聲音在叫囂著：鬱斐黎，你是傻了吧？他拋棄了你十八年，就想用十八天都不到的時間把你唬回去，這筆生意未免也太好做了吧。
    我咬著下唇，沉溺在自己的思想鬥爭裏，沒有立刻開口回應。鬱奕譞倒是耐心滿滿地坐在那裏，也不催促，卻是一副不聽到答案決不罷休的架勢。
    經過一番思前想後，我咬咬牙，還是避重就輕地隨口描述了幾句。本以為鬱奕譞聽完就算了事了，怎料到鬱奕譞一言不發地從轉椅上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我麵前，俯下身直視我的雙眼，一字一句道：“我想聽的不是這些，你應該知道。”
    我隻覺得眼前突然一片陰影，那些被擠壓在心底的不滿更是鬧騰得厲害，好似是要找個宣泄口破堤而出一般。鬱奕譞的呼吸近在耳邊卻是讓我有些不適地想要後退，才往後蹭了蹭就發現身後似乎已經無路可退。
    猛地抬起頭看向鬱奕譞，卻覺得好像有點什麼不太對勁。比如，鬱奕譞跟我的距離似乎有點近了……比如，我和他現在好像是唇對唇來著……
    我不可思議地瞪大了雙眼，吞了口口水後下意識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這一係列習慣性的動作完了之後才發現似乎情況不對。立刻跟裝了彈簧似的，隻想著把腦袋往後讓。下一刻，火辣辣的疼從後腦勺傳來，我悶哼一聲，捂著撞到牆的地方，縮到沙發的某個角落去了。
    “嗬嗬。”一開始我以為是自己撞到腦袋出現了幻覺，循著聲音看去，鬱奕譞那常年如同寒冰一樣的臉上居然出現了春風般溫暖的笑意。我用力地揉了揉雙眼，在確定了他的笑容不是錯覺之後，居然不知死活地問出這麼一句話，“那啥……鬱大總裁你不是受刺激過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