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亦不悔,也無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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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前,中原發現‘血梅’,引起了西域毒穀的注意。傳說是一種隻一千年開花,又會一千年結果的梅花。邪劍天受他父親命令前往中原,而他也算準了三日後是他母親,邪貲最愛的女人葵允兒的生辰,到時候他一定會獨自一人到竹林去看望他這一生最愛的女人,而這個時候也是他下手的最好時機。
在走前,邪劍天曾在芙蓉花樹下摸著素寧的墨發對他承諾,若真尋到千年開花,千年結果的血梅,他一定會摘下最鮮紅的那一枝帶回來送給素寧。
一句承諾。承載了太多太多。
凝望著烈火般的身影,扯出一絲微笑。好,那記得帶回來,我等你。
遠遠凝視,碩大的七彩芙蓉樹下。赤紅與清白,風輕雲淡,兩人相視一笑。
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素寧突然睜開眼,在黑夜中翻身坐起,依著月光,額上的冷汗凝成顆顆水珠。
素寧雙手抱頭,表情異常痛苦。
又是這夢,為什麼三年了還忘不了?為何每晚都重複當日的情景?
報了仇。本以為一切都可重新開始,但是。。。想忘記卻是如此的難。
閣樓裏,房間很黑。
就像十三年前的毒房一般
不一樣的是,這次卻沒有人在黑暗中向他伸出手。難過的張張幹澀的嘴,卻語凝咽。
吱。。。。門被輕輕地推開,銀環叮當作響,步伐柔倪,隨後一陣淡淡的胭脂香傳來。
秦娘跨步端藥,進屋點燃燈。
回頭,突然看到已醒的素寧蒼白著臉直直的坐立在床鋪上,秦娘柳眉緊皺。
屋裏終於亮了起來。
至少,沒有那麼黑暗。
“醒了就好,來,把藥喝了。”秦娘端起藥走向秦寧,看著這個臉色無絲毫血色的孩子,心裏著實心疼。
一年前,出門采購胭脂的秦娘在花樓的後巷看到了蜷縮在牆角的素寧。
本來這樣的事早已司空見慣,但是當看到素寧那蒼白的麵孔和自己早已死去的兒子一模一樣時,她還是忍不住將其收留。
後來看消瘦的素寧幾乎每個夜晚都會不停的嘔吐和抽搐,請來大夫才知曉這孩子已身中劇毒,早已無藥可救。就像十五年前她兒子一般。
素寧抿緊嘴巴,側過頭順著燭影,淡淡看了眼今日身著一身鵝黃,黑發弩絲,眉間總是淺淺皺起的秦娘。
秦姨,您對素寧的好,素寧這一生怕是報答不了你了。
隨後伸出過分纖細冰冷的手接過裝著苦澀藥汁的瓷碗,沒有絲毫猶豫,一口咽下。
秦娘看著素寧的臉色一天比一天蒼白,想對他說些什麼,可話到嘴邊終究未說出口。
素寧嘴角輕輕牽扯出一絲微笑,看著秦娘。
“秦姨,現在什麼時辰了?”沙啞的聲音聽出他的疲倦。
秦娘接過他手中的藥碗,輕輕拍了他瘦弱的肩膀,看著他疲倦不堪的神情。
“素寧,你必須好好休息。”說完,抬頭看了看窗外一片漆黑。“戌時了。”
戌時了。。。
時間真的不多了。
抬頭,風輕雲淡:
“秦姨,五子說戌時左右有客人,客人來了?”素寧的眼睛裏倒映著蠟燭的苗子,眸子明亮異常。
秦娘收回眼神,轉過頭看著素寧。
素寧轉過頭去,沒有看著秦娘,眼神隻是空洞的凝視著案桌上的蠟燭,削瘦的臉上更看不出絲毫表情。
“正在梅閣小憩,難得從良。待會時辰到,就得淨‘玉瓶’了。”漆黑的夜晚,月光透過木窗點點灑落在牆角。
(此地的淨‘玉瓶’是指在中原妓院裏對於某樓頭牌從良的公子或者姑娘的一種將人置於紅晶瓶裏,裝上清泉。然後泡於其中的儀式。其所代表的含義就是眾人對他(她)從良的美好祝願。)
秦娘走近他旁邊,將他扶躺在床上,蓋好被子。
初夏的夜晚,素寧皮膚依舊涼意。
吹熄紅蠟。
秦娘將門關上之前,深深看了眼躺在床頭的素寧。
秦娘並不了解素寧的過去,不過相處這三年來,她還是能夠看出這個倔強的孩子,以前身上發生過太多的故事。
明亮孤獨的眸子裏總是有化不開的濃愁,隻身一人孤獨的看著明月,喝再苦澀的藥水也從未皺過眉頭。
幾度曾問,素寧總是有意的避開,避開關於他從前的種種。
罷了,有些事還是得靠他自己。
隻是他的身體。。。
無奈搖搖頭,輕輕拉上門。
蠟燭燃了,終究再次熄滅。
戌時了,
戌時了。
今夜一過,再也見不到了。
有些事一旦決定,就再也沒有餘地,哪怕一點都沒有。
此情何相依,相知,相遇。
早知,又何必。
慢慢伸出手,挽上衣袖,借著斑斕月光,不做聲的看著左臂上那一抹用血紅熾發編製成的鐲,蒼白瘦弱的手,熾烈的發絲。
形成了明目的對比。
輕輕來回用指尖撫摩,仿佛感覺到了那人灼熱卻又無比令人眷戀的胸懷。
窗外明月浩亮,花樓中人聲漸漸沸頂。
微讕在樓下,想必那人也來了。
“你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我是來接夏微讕的。”
當日的話如雷雨一般在耳邊重複。
普天之下,也就隻有微讕配得上他吧,如玉一般的溫潤無缺。
如果當初在精絕城沒有做那件事,那現在。。。
素寧一直望著絲鐲,良久。
將袖子放下。
拉開被子,起身下床。
咳咳。。。
一個簡單的動作,他看來,卻異常艱辛。等穿好衣,額上已是晶瑩冷汗滴滴。
最後的機會他不想放過,那怕此生的最後一眼。
亦不悔,也無怨。
開不完春柳,春花滿畫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