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薩麥爾殿下……對於我的寵溺和照顧，又是否隻是因為愧疚？
    我的腦中一片混亂。
    那種被拋棄的感覺揮之不去。
    原來我僅僅是一個失敗的傀儡……
    臉上忽然濕濕，我看著手心的淚，一瞬間竟不知該何去何從。
    “不，殿下，請你救救西迪和多瑪哥哥，你已經打應過我了！你不能食言！”
    我的唇抽動著，不知該如何作答。
    “尤利西亞！你沒有聽到聖父說的話嗎？沙利爾他不能被分割，否則很有可能消失掉！”拉斐爾的聲音顯得很急促：“況且，靈魂總要至少有一個容器來承載，沙利爾要是把身體和靈體都捐出去，那他的靈魂怎麼辦？”
    “那都是假設！不試試怎麼知道不可分割？”尤利西亞大聲反駁，況且，等到西迪他們得到身體和靈體，他們的靈體就都空出來了，沙利爾殿下大可以挑一個進去啊！”
    “可他們的‘魂’都已墮落！沙利爾如果接受他們的身體就會轉化為墮天使！尤利西亞你怎可以如此自私！”拉斐爾很少生氣，在聖父麵前更是連大聲說話都不會，可是現在，他卻氣得渾身發抖。
    “殿下，你不能食言！”有利西亞緊緊的咬住唇，那眼神是如此堅定。
    我感到迷惘，好像這世界已經不屬於我，我的身體和靈體開始變得不穩定，好像隨時都會解體，化為塵埃。
    我的雙唇開始顫抖，似乎下一刻就要不顧一切的回答一聲“好”。
    “你這麼快就忘記了西迪對你做過什麼了嗎？沙利爾，我以神的名義命令你說‘不’。”
    然後我聽到了我的聲音，寒冷而堅定：“不！”
    尤利西亞難以置信的看著我，淚眼朦朧：“殿下，您怎麼可以這樣！你怎麼可以這樣！你答應我要救西迪和多瑪哥哥的啊！”
    我的雙唇翕動，卻發不出聲音。
    “你們算什麼天使！算什麼神！一個個都是自私自利，隻是為了自己，別人有困難需要幫助的時候全都藏起來，要不然就是找各種理由推諉，拖拉，我最惡心你們這些虛偽的家夥！我恨你們！沙利爾我恨你！”
    她的目光怨毒的掃過我的臉頰，她的翅膀在一瞬間變得灰暗。
    “尤利西亞！你做什麼？你竟然想要在這裏墮落？！在神的麵前墮落！”拉斐爾的聲音顯得急促和憤怒。
    我連忙張開六翼，擋住聖父外泄的聖光：“尤利西亞，不要一時衝動！在這裏墮落，被聖光照到，你會死的！”
    她忽然笑得很奇異，一把抓住我的肩膀：“殿下，你不會放任我死卻見死不救對不對？不如，你為我遮蔽聖光，送我到魔界吧……”
    “尤利西亞！沙利爾身為黑翼天使本身在天國就很難被接受，現在他的身邊西迪和你又幾乎同時墮落，你要天使們怎麼議論沙利爾！”拉斐爾衝上來拉住我的胳膊。
    尤利西亞的憤怒的望向禦座上的神，頭也不回的墮入水晶牆外。
    我的翅膀還在緩緩煽動，我的意識還在正常運轉，可是我卻覺得世界已離我而去。
    怪不得聖父每每原諒犯下大錯的我，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為什麼為什麼？
    我的身體可以被別人命令，為什麼我無法拒絕！
    原來，這就是“束縛”。
    別無選擇的服從！
    “沙利爾，回來吧……”聖父的聲音忽然顯得很蒼涼。
    蒼涼？嗬，我隻覺得可笑……
    我低著頭，不停的笑，笑的眼淚流了一地。
    “不要再笑了，沙利爾！”拉斐爾有些急躁。
    不笑？不笑能怎樣？我居然到今天才知道自己竟然不知不覺當了一萬餘年的傀儡！
    這難道還不可笑嗎？
    “沙利爾，不要害怕，也許……薩麥爾他可以為你解開這個咒語！”聖父歎了口氣：“不要想不開，也不要去怨恨，薩麥爾那時還是光輝榮耀的熾天使，他也是一片好意。越是複雜的構造，越是容易被引誘，他隻是想讓你永遠保持純淨的靈魂……”
    我不像怨恨誰，因為這沒有意義。我現在，隻想找一個沒人的地方，用翅膀將自己包裹起來然後狠狠的大哭一場。
    我現在才知道，我是多麼的懦弱，因為我……甚至都沒有恨的勇氣。
    “我要走了……”我低下頭，向第五天飛去。
    腦子裏渾渾噩噩的，差點一頭撞到樹上，等抬起頭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不覺的飛到了生命之樹下。
    它高大，繁茂，億萬片翠綠的葉子隨風沙沙作響，招展著枝條，歡迎我的回歸。
    我跳上枝頭，鑽進樹冠裏，從樹洞裏掏出上回藏起來的筆，擦淨一片墨綠的葉子，準備寫信，可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吱吱……”
    頭皮有點疼，聽這叫聲，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布尼又來了。
    布尼煽著小翅膀，嘴裏叼著一封信。
    信上隻有一句話：看清自己的心。
    “布尼……你說我是不是很壞，很無可救藥？”
    我一把抓住布尼將它摟在懷裏。
    “你知道嗎？就在幾天前，為了躲哈尼爾，我跑到人間去了，然後在那裏遇見了西迪，西迪你知道嗎？他是我的學生，就是上次我帶去魔界的那個叫做尤利西亞的女孩的弟弟。”
    “我感覺到城市裏有熟悉的法術波動然後就跑過去看，結果發現西迪竟然在利用人間女子提升自己的力量，他的能力是墮天使和魔鬼才有的‘魅惑’，我知道之後的第一想法就是要幫他隱瞞，我不希望看到我養大的孩子就這麼莫名其妙的墮落。”
    “可是……他……居然趁我自我封印……他就……”
    我將已經被自己捏個半死的布尼舉到眼前：“布尼，我知道你也不是一個純潔的小孩，所以我不說你也知道發生了什麼？對不？”
    我不顧它的慘叫又把它按進懷裏：“我從來沒想過我的學生居然或做出這種事！”
    我的雙唇開始顫抖，淚流不止。
    “更讓我無法容忍的是……我居然沒有拒絕……甚至……還去迎合，我是不是很下賤，很無恥，很風騷……我知道你也這麼想，我不能原諒我自己，哪怕是因為那個詛咒……”
    “因為……在那個時候，我想到的人，是薩麥爾殿下……我把西迪想象成他，覺得自己很幸福，然後就這樣渾渾噩噩的過去了……我……我怎麼能這樣……”
    “路西法質問我，這樣和西迪有什麼不同，我沒辦法回答，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對薩麥爾殿下這種醜陋和肮髒的渴望，他把我當成自己的孩子，悉心教導，可是我就是無法控製我自己……”
    “我不敢奢望他的愛，那太遙遠，可是我卻無法遏製愛他的衝動，所以，我隻想要他好好地，知道一個叫沙利爾的天使，每天站在生命之樹下，遙遠的思念和崇拜著他，就夠了。”
    我抓起布尼的蝠翼，像甩飛鏢一樣把它甩了出去。
    布尼一邊悲鳴一邊飛快的旋轉著消失在天空。
    “薩麥爾殿下……”我擦擦眼裏的淚，遙望天際。
    “您，會像我思念您一樣的思念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