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溫燙得很舒適，腦子少根弦的沈綢同誌毫無戒心的在公用澡堂哼著小曲兒。殊不知在澡堂的旁邊，浴簾的後麵，紅衣男子拿著紫毫筆畫得正歡。
    陸勾沉端著豆奶，一臉閑適的看著清水化為濁液，洗著香香的沈綢小朋友。
    “秀才，換水的錢算在那人的賬上吧。”從前襟裏掏出翠玉小算盤就開始撥拉。
    被喚作秀才的紅衣男子轉過頭來，彎起眼笑。“那必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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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的天已然是透藍色的，帶著些許初春的味道，杏花兒在枝頭醞釀著朵朵粉白，黛青的大門裏麵，也已忙碌了起來。
    從裏到外洗個徹底的沈綢換上了為他準備的新衣，出了澡堂，嘴裏叼著白色的錦穗準備束起發來。褪去了土渣味兒的他，麵容清秀，眉目若畫，一身白衣在新陽光撒下泛著一絲脫俗的意味。
    華重搭著陸勾沉的肩膀，有別於其他人的驚異神色，兩人都是微笑著，很是滿意沈綢這個形象。
    配好了新藥劑的歐若夕本想來找勾沉，讓他試試效果，卻看到大堂外圍成一堆的人民群眾，她嘟起小嘴，不解的跳起來想看清裏麵到底發生了什麼。“怎麼圍那麼多人——哎，小夜子讓我一下兒。”
    終於擠進來的若夕剛一抬眸，便對上了沈綢帶著笑意的黑瞳。
    忽一陣清風掠過，攜起了片片飛紅，歐若夕卻是忘記了反應，也不眨眼的，看著他。
    華重轉身，拍了拍手，笑著高聲宣布，“各位小寶貝兒們，這位——”擺手向沈綢，“就是咱家的新人了，以後要好好的相處不要打架噢~”
    一時間，他想起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很是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帶著歉意的笑看向沈綢，“還沒有問過，小朋友你姓甚名誰？”
    陸勾沉一個腳步虛浮，扶著華重的肩膀才不至於摔倒，咳嗽了一聲，真失誤，招個新人還不知道人名字——
    沈綢倒是不太在意，整了整衣襟，頷首，“我是沈綢，‘沈園春秋惹血色，綢散馬蹄亂酒歌’的沈綢。”若不是這人一直在自己眼皮底下活動，陸勾沉都會懷疑，這沈綢是不是換人了。初入的市儈模樣，如今的文藝小青年，轉變得也太快了。不過這樣，也好。
    “我是華重的姘頭，我叫大龍。”“啊——我是籬落。多多指教。”“貧道逍遙子。”“小爺玨傾下。”“我是秀才的主人，可以叫我白少。”“你家妖爺--”“嘿嘿，君爺就是我。”————
    沈綢一一點頭示意，目光流轉到若夕身上，沈綢眯眼笑起來，“這位美麗的小姐，能告訴我你的名字麼？”
    “唉——我麼？”有些驚詫的若夕指著自己，得到沈綢的肯定回答後，麵色微醞，像是含在花蕊的緋色。“歐若夕。”睫毛忽閃著，在她粉白的臉上掃下一絲又一絲的青影。不知為何的心跳加快，不知為何的有種瞬間的窒息感。
    （小夜子站在樹枝上一把一把的撒著花瓣，口中念念有詞，還要撒多久啊，手酸了，加不加工錢的啊，好累啊——）
    陸勾沉很不解風情的打斷著這曖昧的時段，一張賣身契橫在了沈綢的麵前。
    “--就等著你按手印兒了。”
    “一入黑樓深似海，甭常想著要出來，生是我黑樓的人，死也是我黑樓的魂兒。我沈綢自願加入黑樓，包吃包住不包娶親，本人為黑樓終身勞力，此言不悔——”沈綢照著這紙上寫的一字一句念出來，越念臉色越沉重。而華重確實很速度的端來一碟印泥，逮起沈綢的一隻爪子，再次速度的摁倒印泥上，速度的摁到賣身契上——
    不是吧——黑店啊！——
    工錢待遇什麼都沒有談就這麼被賣掉了，而且還是終身製，開毛玩笑？
    陸勾沉吹了聲口哨，將他的賣身契對折再對折放進了袖袋裏，華重則仍是三分無邪七分狡詐的笑容，眾孩子均無奈攤手表示他們的無能為力。
    “傳說中沒有人權的人出現了——”“可憐的——”
    華重歪著頭看手指懸在半空，呈現石化狀態的沈綢，“唉，你報名之前沒有打聽過麼？黑樓啊，是名副其實的黑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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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夕走近了沈綢，輕輕的撞了下他，隻見那石頭就那麼化成沫兒，如同他之前在黑樓門口那樣，風中淩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