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秋晨走進他爹媽在酒店開的豪華套房，外套脫下來搭在肩上，襯衫袖子往上一卷，眼鏡歪歪扭扭的架在鼻子上，順手從茶幾上拿了個蘋果在襯衫前襟蹭兩下就叼在嘴裏。坐下盯了他爹媽老半天沒說話。
    羅爸羅媽對望一眼，兒子養了二十多年，父母還不知道他的德性。平日裏帶副眼鏡文質彬彬，臉上還總帶著那麼點兒似有若無的微笑，親戚朋友哪個看了不說這孩子斯文俊雅。站上出發台就跟個豹子似的，以他自己的話說：在水裏那就是玩兒命，要死也得到了終點拿了第一再斷氣兒。這人骨子裏就一打家劫舍的性子，整個兒一土匪加流氓。還偏要端著書生樣做偽裝。
    羅媽媽也不是省油的燈，高跟鞋哐哐哐走到羅秋晨對麵坐下：“要錢沒有，要我走免談。”
    羅秋晨斜眼兒看他媽：“您不就是想看兒媳婦嗎？我告訴你，不是沒有，是怕嚇著您。”
    羅媽媽冷笑：“哪家的姑娘，你說出來嚇嚇我。”
    羅爸爸沒參戰，坐在一邊假裝翻報紙。
    “不是姑娘，而且人還不知道我有那意思。”羅秋晨眼一閉，心一橫該說的不該說的全說了：“就是我那小徒弟顧然，他住我家半年了。我挺喜歡他，也挺認真的。”
    羅媽媽半天沒回過神兒：“不是，兒子，他可是個男孩兒。”
    羅秋晨翻白眼：“他要是個女孩兒我還不喜歡。”
    羅媽媽眼淚都快出來了：“兒子，你不在我身邊才幾年，怎麼就變這樣了？”
    羅秋晨說：“我不是變這樣了，我本來就這樣。”
    “胡說，我兒子怎麼會這樣，怎麼會……”
    羅秋晨走過去蹲在他媽跟前兒，握住她的手說：“媽，我這樣就不是您兒子了，您就不要我了？”
    羅媽媽甩開他的手：“你的讓我好好想想，我要回家，老頭子訂機票，我要回家好好想想，實在不行我再生一個。”
    一言不發的羅爸爸終於開口了：“你要怎麼跟那孩子說，可別嚇著人家。慢慢來，這事兒急不得。實在不行也別勉強人孩子。自己找個和你一樣的人好好過。”
    羅秋晨覺得不太對勁：“爸，你是不是早知道我的性向。”
    羅爸爸點點頭：“我是你老子，雖然你媽天天在家除了圍著你轉什麼也不做。可是她隻關心到了你的生理成長，所以我就隻能偷偷關心你的心理成長。放心吧，你爹我看了很多這方麵的書，沒有問題，隻要你認定一個人和他過一輩子。一切都沒有問題。”
    羅秋晨站起來，把襯衫袖子放下來扣好。再扶了扶眼鏡，穿上外套。邊往門外走邊說：“爸爸，謝謝你的理解和支持。我就認定他了，除了他我誰也不要。媽媽，你年齡大了，再生一個一定要注意安全。高齡產婦很危險的。”
    羅媽媽咆哮：“滾！老娘再生一個，一分錢都不留給你。”
    羅爸爸白了羅媽媽一眼：“老太婆，他初中以後就沒用過我們一分錢了。就你那套閑著的破房子，他還差點兒交房租給你。”
    羅媽媽垂頭：“顧然，多好一孩子啊。怎麼能讓羅秋晨這個悍匪惦記上了呢？”
    晚上，顧然在房間裏兜兜轉轉好幾圈兒，終於轉到書房門口遲疑著開口問羅秋晨：“叔叔阿姨走了？”
    羅秋晨看著顯示器頭都不抬：“走了，下午我送他們去機場的。”
    顧然心裏拔涼拔涼的，這就走了，看來那個周悅悅讓他們很滿意啊。顧然酸溜溜的問：“他們見到兒媳婦了？”
    “見著了。”羅秋晨心裏暗爽：“小東西這就來審我了。”
    顧然問：“滿意嗎？”
    “廢話，不滿意會走嗎？”
    “哦。”顧然垂頭喪氣回到臥室，翻出本數學習題看了半天一頁沒翻。把書扔到一邊蒙上被子想睡覺，眼一閉就是羅秋晨和周悅悅喝茶聊天的情景轉啊轉。好不容易睡著了做個夢還讓自己憋屈的不行……
    門鈴一響顧然迫不及待跑去開門，羅秋晨牽著周悅悅的手站在門口。兩個人親親密密，旁邊是大大小小的行李。羅秋晨舉起姑娘帶有婚戒的手笑著跟顧然說他們結婚了，要他趕緊搬走。顧然的視線從姑娘帶著婚戒的左手無名指移到了她的脖子。紅絲線墜著的玉觀音翠綠翠綠的晃得顧然眼暈。羅秋晨說：“快走，去多倫多找你父母吧。”顧然搖頭：“不去不去。”羅秋晨把他拖出房門，然後帶著周悅悅進屋砰的一聲把門甩上。顧然轉身又看見了他媽，牽著那對漂亮的龍鳳胎弟弟妹妹。
    顧然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大口喘著氣，伸手抹了把額上的冷汗。
    羅秋晨坐到他身旁，輕拍他的背問道：“做噩夢了。”
    顧然沒理他，低著頭平複自己的心跳。
    “你不要多想，我說過，你不用搬走，永遠都不用。”羅秋晨把顧然緊緊地摟進懷裏，兩個人一起躺下。
    顧然靠在他懷裏半天莫名奇妙的說了一句：“我想去看心理醫生。”
    羅秋晨說：“好，我有個朋友正好是做心理谘詢的。明天請回家陪你聊聊。”
    他哪來做心理醫生的朋友，他唯一一個做醫生的朋友就是陸楊，學的還是中醫臨床。羅秋晨親自開著車去醫院門口等著人家下班，連哄帶騙的拐回家。
    陸楊說：“說好了，我隻負責聊天，不負責掰彎。”
    羅秋晨掏鑰匙開門：“少廢話，要言傳身教，把你和展小龍的和諧生活都給我拿出來好好教育教育我兒子。”
    陸楊哆嗦：“你是不是人啊！”
    顧然上前打招呼：“陸醫生，來來來裏麵坐。”
    羅秋晨給顧然介紹：“陸楊，資深心理谘詢師。有什麼問題你問他吧。”
    顧然瞪了羅秋晨一眼，然後看著陸楊玩味的笑：“哦，陸醫生原來還是心理谘詢師。上次幫我包紮傷口居然是在中內辦公室，不知道陽痿早泄不孕不育您治不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