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希坐上羅秋晨的車，有點兒受寵若驚：“我說師兄，你今兒怎麼有空顧上我了？不用伺候你兒子啊。”
    “怎麼，合著我這段時間慢待你了。”羅秋晨往車窗外看了一眼，顧然正拉著吳昊和嚴曉宇在大街上蹦躂得歡騰。
    “那可不。”
    “都快慣出他毛病來了，明天下水我不好好教育教育他，他尾巴都要翹上天了。”羅秋晨話雖說得挺狠，臉上卻笑得燦爛。
    “你不心疼啊。”
    顧然收拾好東西從臥室出來，羅秋晨晚飯都準備好了：“吃過飯再走吧。”
    顧然看看表才剛七點，也沒跟他客氣，直接一屁股坐在餐桌前，端起碗就開吃。臉上笑得乖乖巧巧，心理活動卻是：“老子知道你要東扯西扯，搞七搞八，就是不讓我走是吧。哼哼，爺早有準備。”
    顧然三兩下搞定碗裏的飯，抬頭望著細嚼慢咽的羅秋晨：“羅指導，我走了。”
    “東西收拾齊了嗎？手機充電器帶了沒，昨天洗的衣服在陽台上掛著別忘了收……”羅秋晨也不知道晚上吃錯了什麼藥，跟個老媽子似的沒完沒了。
    “都齊了，回見！”顧然起身背起包迅速往門口走。
    羅秋晨速度比他更快，上前一步把他按在牆上，眼對眼看著，鼻尖都快碰鼻尖了。顧然很鎮定，望著羅秋晨笑得單純無害：“我說爸爸，您該不是想來強的吧。”
    “你軟硬不吃，我隻好來強的了。”羅秋晨的臉上全是戲謔，倒是顧然一張小臉越來越紅。
    兩個人的僵持就在羅秋晨快要完勝之時被一陣手機鈴聲打斷，顧然鬆口氣，暗罵吳昊說好八點準時打電話來，這都過30秒了都。
    顧然拉開兩人的距離，接起手機就開始裝：“親愛的，我馬上就下來，說好了今晚要陪你的，我怎麼會騙你呢……”
    羅秋晨一把搶過顧然的手機放在耳邊，吳昊的咒罵傳了出來：“我說隊長你至於嗎？人羅指導又不是看上你了，不過就是想對你好點兒，讓你別尋思跟他造反。你就從了他吧，反正你一男的又不會吃什麼虧……”
    “我明天訓練的時候對你也好點兒，讓你別尋思著幫他造反。”話音未落，電話已經掛斷。隔著電話吳昊都能感覺到羅秋晨臉上的笑意。
    羅秋晨繼續把顧然壓在牆上，臉上的笑容變得猙獰：“你要是想明天累死在泳池裏爬不起來，你現在就可以走。”
    “啊不，不不不，我不走了。”顧然被他臉上的笑搞的有點兒精神崩潰。
    “乖，去把碗洗了。”
    “……”
    羅秋晨站在泳池邊兒上安排計劃：“三十個100m自由泳包幹，男生一分十秒，女生一分十五秒。都沒意見吧。”眾人早已習慣羅秋晨這種強度訓練，當然也明白說有意見會有什麼後果。沒人敢有意見，誰要是說有誰就是傻x
    顧然第一天下水訓練，剛遊完熱身就聽到羅秋晨說出這麼驚人的訓練計劃。恨不得直接暈過去。三十個100m，那就是3000m。還都是衝刺，一分十秒的時間雖說還算充分，可是這三十個也太多了點兒吧：“我……”還真有傻x，吳昊和嚴曉宇還沒來得及拉住他。
    羅秋晨挑眉：“你嫌多，那行，其他人計劃不變，顧然一分五秒。”
    “你……”
    “還嫌多，那就一分。”羅秋晨舉起口哨示意第一組準備。
    顧然雙手一撐，直接坐在泳池邊兒上了：“喲！真不好意思，我100m自由泳還遊不進一分呢。”顧然遊進一分是沒什麼問題的，可這明擺著是羅秋晨在消遣他。一分根本沒有休息時間，顧然能遊下來兩個就不錯了，更別說三十個。
    羅秋晨點點頭指著中間空出來的泳道：“行，那我給你時間練練，3000m自由泳。訓練結束後我陪著你再來完成今天的計劃，楊指導你看著他。”
    顧然坐在池邊兒沒動也沒說話，就這麼咬牙切齒的望著羅秋晨。牙都快碎了，眼淚轉啊轉就是沒好意思讓它流下來。顧大隊長什麼時候吃過這種虧，丟過這種人。當著這麼多隊員的麵讓他下不來台。以前韓老太太什麼時候什麼狀況不是由著他的性格哄著勸著，大不了就是讓他回去寫份兒檢討什麼的。
    羅秋晨心裏明白，韓芸老太太有她處理隊員不良情緒的方式，盡量不傷害他們的自尊心，調整訓練計劃來達到調整隊員心態的目的。可是自己不行，作為一個新教練自己根本沒有多少經驗，更談不上隊員的信任，他首先要樹立的就是威信。如果隊裏誰都可以和他叫板，那麼再有天賦的隊員都會毀在懶散的紀律上。
    羅秋晨走到顧然身邊，居高臨下的望著他：“你是在耽誤大家的時間，我不介意一會兒讓他們都回不了家，在這兒陪著你一起訓練。如果你好意思的話。或者，還有個辦法，我們倆可以PK一下，如果你遊的過我的話，以後你想怎麼練就怎麼練。”
    顧然跳下水：“不用了，我知道我遊不過你。”說完遊向空出的泳道。
    經過梁希身邊兒的時候，那人輕笑著在他耳邊說道：“你比我還欠虐。”
    訓練結束以後隊員們紛紛起水往更衣室走，顧然3000m自由泳差不多已經遊完了。可他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吳昊和嚴曉宇拉著杜瑾雯和徐欣去找羅秋晨求情。
    吳昊說：“羅指導，他還有傷，今天第一天下水。這也遊了不少了，您看今天是不是先就這樣。”
    杜瑾雯說：“太子養尊處優，恃寵而驕，不知天高地厚。萬歲爺您別跟他一般見識。”
    徐欣說：“鬼畜攻，別扭受，原來這是調教係，真是太虐了。”
    嚴曉宇說：“父子之間，哪有什麼深仇大恨。讓他給您道個歉就算了吧。”
    梁希也湊過來說：“您不心疼啊，這會兒心都在滴血了吧。”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這，一個比一個不靠譜。羅秋晨憋笑都快憋出內傷來了。索性也推著他們幾個開起了玩笑：“得得得，都趕緊跪安吧，朕自有分寸。”
    羅秋晨站在池邊兒看著泳池裏的顧然，就像上了發條的玩具小魚，不停地遊過來滾翻轉身再遊過去。他有差不多兩周沒下過水。今天給他安排的是恢複性訓練，本打算讓他遊完三十個自由泳就放鬆起水，沒想到他還跟自己杠上了。羅秋晨這會兒想想，覺得自己也有些衝動了，跟他個孩子這麼較真兒幹什麼。搞得現在顧然在泳池裏折騰自己，他就在池邊兒可勁兒心疼。也不知道他倆這是誰在折磨誰。
    羅秋晨等著遊泳館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那了塊兒打水板敲在顧然腦袋上讓他停下來。
    顧然摘下泳鏡望著他：“三十個是吧，一分鍾一個我肯定不行，一分零五秒我盡量。”
    對於顧然態度的轉變，羅秋晨有點兒詫異。他本以為顧然會梗著脖子跟他說‘我不遊，就是不遊。’沒想到他會以這種商量的口吻向自己妥協。羅秋晨繼續用打水板敲他的腦袋：“怎麼，這會兒又乖起來了，你剛才這麼聽話哪至於吃這些苦頭。”
    顧然還真不是要向他妥協，人隻是寄人籬下沒有辦法。誰叫自己學藝不精遊得沒有人家快。人家一張嘴就是‘你遊得過我就怎麼怎麼樣’嗆得自個兒沒詞兒。沒關係，這些他都忍了。有什麼大不了的，自己現在沒有他遊得快，不代表以後沒有他遊得快。總有一天，他要指著羅秋晨的鼻子說‘爺現在比你遊得快，你的計劃我不用遊了’
    顧然手撐著跳上池邊兒：“一分就一分，第一個我跳出發你沒有意見吧。”
    羅秋晨一把拉住他往更衣間走：“知錯就好，今天不遊了，咱們回家。”
    這究竟是誰妥協了！
    在車上，顧然一直把頭轉向一邊望著車窗外。羅秋晨跟他說話他也愛搭不理，一張俊臉拉得比馬臉還長。
    羅秋晨無奈地笑笑，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一碼事兒歸一碼事兒。現在回家，咱就不說訓練的事情了。成不？”
    “……”固然沒說話。自己怎麼聽怎麼覺得他這話兒別扭，跟夫妻鬧矛盾一樣兒一樣兒的。唉不是，他倆這到底啥關係啊這。師徒，父子……
    自從這件事以後，顧然雖然經常用什麼臥薪嚐膽，什麼韓信忍胯下之辱這種空話來安慰自己。要忍，一定要忍。可是羅秋晨那隻老狐狸經常搞七搞八，訓練計劃一加再加。顧然就忍不住要和他叫板，吳昊和嚴小宇拉都拉不住。
    杜瑾雯搖頭：“太子殿下，衝動是魔鬼，江山社稷才最重要。你還是多把心用在過段時間的省運會上吧。”
    “哈，這對你師兄我來說還不是小菜一碟。放眼望去，省內短距離自由泳有誰敢跟你師兄我比。就a市那個小光頭，你們記得不？他教練說他是難得一見的天才那個。啊呸，50m自由泳28秒多，哎，我讓他，我讓他3秒他要能遊過我，我這輩子都不再進遊泳池……”顧然越吹越不靠譜，渾然不覺後麵有人眼睛泛著綠光看著他。
    徐欣表情怪異使勁兒給顧然使眼色，奈何顧大隊長很陶醉，還在繼續吹牛不打草稿。
    羅秋晨輕拍他的肩，一臉溫柔笑意：“我說來這個城市這麼久怎麼沒見著牛，敢情都讓你吹跑了。”
    徐欣趕緊拉著杜瑾雯往泳池邊兒跑，生怕走慢一步血濺到身上。顧然也跟在她倆後麵慢慢挪。
    羅秋晨一把拉住他：“你就不能乖一點，我的工作黃了，看誰養你。”
    “……”顧然直愣愣的盯著他，心裏開始罵：“啊呸！你是我爹還是我媽，有錢你就得瑟了，你還養我。哪兒涼快哪兒歇著吧。”
    有次羅秋晨趕著去向教授交論文，銀行快關門了，就扔給顧然一張銀行卡讓他去取錢，第二天要給車交保險。顧然一看還是金卡，拿到ATM上一查詢，後麵零還有點兒多。當時就特鄙夷的說了句：“拽什麼拽，你跟我一樣，不也是個米蟲。還雷克薩斯，人富二代不都保時捷嗎。”
    羅秋晨的確有錢，說他有錢不是因為有個做老總的爹，這年頭富二代不算啥。人家養‘老婆’養‘兒子’花的可都是自個兒的。那是這麼多年劈波斬浪從遊泳池裏奮鬥出來的血汗錢，再加上偶爾代言個廣告，七七八八攢下來的也不是小數目。
    “羅指導，您有錢，養我不成問題。”
    “養你還不如養條小狗，小狗還會搖尾巴，你隻會氣我。”說的他跟人爹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