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賢樓並非是什麼聖賢聚集的地方，而是京城裏最有名的酒樓。
    這個名兒沒少被人吐槽，明明就是一個吃飯的地兒，卻取了個文縐縐的字。
    不過人家東家樂意，旁的人說再多也於事無補。
    二樓包廂靠窗的位置上，顧明軒正被石寬伺候著，手裏端著杯茶水，據說是聚賢樓裏上好的茶葉炮製而成的。
    “味道不錯，你也弄一杯嚐嚐。”
    聞言，石寬從桌上的茶盤裏拿過一隻杯子給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水，剛將杯子放在嘴邊，他的身後便響起了敲門的聲音。
    不得已，那杯茶隻得被放在了桌上，石寬轉身走去了包廂門前，伸手將房門給打開了。
    門外站著兩個人，永康王高天瑞和他的貼身護衛影子。
    石寬立即朝著旁邊走去，將門前的路給讓了出來。
    “卑職見過永康王爺。”
    高天瑞沒有搭理石寬，帶著影子直接從他的麵前走進了包廂。
    “下官見過永康王。”顧明軒從椅子上站起了身，衝著高天瑞行了個官禮。
    高天瑞沒有說什麼，而是在他落座了好久之後，才開口道：“這裏沒有旁的人，顧相，你我之間也不必如此見外，不知道顧相約本王來這兒所謂何事？”
    在聽了高天瑞的話之後，顧明軒眉毛上挑，這人是什麼意思？這次聚賢樓一行難不倒不是對方先提出來的嗎？
    不僅是顧明軒，就連站在他身邊的石寬在聽見了高天瑞的那番話時眉頭輕皺了一下，而後抬頭朝著對麵的影子看了過去。
    那日這人雖然跑的很快，可他不會記錯的，那背影就是眼前之人的。
    可剛剛永康王爺的那番話是什麼意思？
    那紙條可是影子送過來的，為何他會不知道那張紙條上究竟寫了什麼？
    顧明軒並未點破這一點兒，而是朝著身後的石寬伸出了右手。
    石寬的反應很快，立即伸手從自己的腰間掏出一張紙條雙手捧著放在了自家大人的手上。
    顧明軒看都沒有看一眼，便將手上的紙條放在了桌上，然後伸出兩根手指將其推著去了永康王高天瑞的麵前。
    “這是什麼？”高天瑞並未直接拿起那紙條，隻是覺得顧明軒此舉多少有些奇怪。
    “王爺不妨先看看這張紙條上究竟寫了些什麼。”
    這話吊足了高天瑞的好奇心，可即便是這樣，他依舊是沒有伸手拿起桌上的紙條，而是身子朝著桌邊傾斜了一下，映入眼簾的字跡很熟悉，這些都不足以引起高天瑞的注意。
    讓他感到意外的是那上麵寫著的內容。
    “嗨，最近手裏的事情比較多，忙起來居然忘記了，是本王先邀請的顧相，是本王的錯，自罰一杯。”
    說著，高天瑞努力控製著自己的怒火，皮笑肉不笑的伸手端起了剛剛被石寬放在桌上的那杯茶，一飲而盡。
    “啪”
    高天瑞將手中的杯子重重的放在了桌上，那聲音讓他身後站著的影子麵上閃過一絲驚慌。
    “好了，今日本王也是抽空出來的，空閑時間不多，就是想要問問，顧相是不是想要見見那位貴客？”
    顧明軒看了高天瑞一眼，心裏卻是在吐槽：沉不住氣的東西。
    “這不太方便吧？那畢竟是王爺口中的貴客，下官身份低微，怕是沒有資格見王爺的貴客。”
    要問高天瑞最討厭什麼，無疑就是眼前顧明軒這幅揣著明白裝糊塗的樣子！
    “顧相就說錯了，那人可不是本王的貴客，而是顧相你的，不僅是貴客，而且還是你的救命恩人，本王好心將人請來與顧相相見，可現在本王怎麼覺得顧相一副並不想見到他的樣子？”
    這話就差沒有直接說顧明軒是個忘恩負義之輩了。
    “既然王爺都將人請過來了，下官在此就向王爺先說聲謝謝了，不知道王爺打算什麼時候將人帶來讓下官見一下？”
    這人已經將話挑明了，如果自己再揣著明白裝糊塗高天瑞怕是不會允許，那索性就回到事情本身上來。
    聽顧明軒這麼問，高天瑞笑了一下，“人此刻在本王府上做客，顧相如果想見，也不是不可以，可本王幫了你如此大的一個忙，顧相該不會以為隻靠這一句話，本王就會將人雙手奉上吧？”
    “王爺莫非是在向下官討要報酬？”
    損人嘛，也不是就他高天瑞一個人會！
    果不其然，對麵的人在聽見顧明軒這句話的時候臉上的笑直接僵住了。
    高天瑞原本以為自己手上有了顧明軒的軟內，對方就會對他做低伏小，可現在看來，他對顧明軒這人的了解還是不夠徹底。
    “本王想要的報酬很簡單，過段時間就是各國互通商市盛會，本王早就聽說戶部的人手不夠，剛好本王這兒有個人想要推薦給顧相。”
    原來是在這兒等著自己呢。
    “王爺是不是弄錯了，您要是想要推薦人，大可以在朝堂之上向陛下推薦便可，實在不行，也可以去找戶部尚書，這事兒下官還真是不好幫忙。”
    接二連三的遭到拒絕，這讓高天瑞原本就不怎麼好的心情變的更加糟糕了，而且顧明軒明擺著就在把他猴一樣在耍弄。
    “顧明軒，不要得寸進尺，本王是王爺，你隻不過是陛下的一條看門狗而已，莫不是宰相做的時間久了，還真當這是你顧家的天下？和你打聲招呼就算是看得起你了，不要不識趣。”
    看著氣急敗壞的高天瑞，顧明軒知道這邊是他的底線了。
    “王爺說笑了，下官自然知道這天啟的江山姓甚名誰，如果王爺想要將人安排進別的地方也就算了，可戶部，陛下可是一直很重視的，但凡進出戶部的官員，陛下都會親自過問。”
    “能幫得上王爺的忙自然是下官的榮幸，可這江山畢竟是陛下的，如果下官做的太過，怕是會惹得陛下不喜，王爺剛剛有句話說的很有道理，下官做到現在，為得就是糊口，自然不想早早的就退下來。”
    高天瑞覺得自己現在的處境有些被動，明明自己手裏有顧明軒的短處，按理說這談判桌上勢如破竹的理應是他高天瑞才對，可現在情況好像超出了他的預料之外。
    雖然聽著顧明軒像是在服軟，可實則是這廝卻處處壓在了自己的頭上，甚至一度牽著自己的鼻子走。
    “那也就是說顧相不想見著自己的救命恩人了？”說著，高天瑞站起了身，他打算來個快刀斬亂麻，不管之前說了什麼，隻要將趙星辰搬出來，他就不信顧明軒會一直不鬆口。
    見高天瑞起身，顧明軒道：“當然想見，王爺之前說的事情做起來怕是需要一些時日，不如再給下官一些時日如何？”
    “哼，算你識趣，隻要你幫本王達成所願，這人本王定會直接送去宰相府。”
    說完，高天瑞就想要離去。
    “王爺請留步，既然你我之間算是交易，那下官鬥膽提個條件。”
    高天瑞轉身朝著顧明軒看去，“說來聽聽。”
    “王爺既然知道那人對下官意味著什麼，還請王爺能善待一二。”
    高天瑞沒想到自己會等來這麼一句話，“怎麼？顧相什麼時候也會心疼別人了？”
    顧明軒在京城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且冷血無情。
    “王爺先前不是說了嘛，他是下官的救命恩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這個道理下官還是懂得的。”
    高天瑞點頭：“明白了。”
    這次是真的離開了，待這主仆二人離去，石寬便立即站了出來。
    “大人，這個代價是不是有些太大了？”
    顧明軒倒是不這麼認為，“人，本相會幫他送進去，可想要在戶部站住腳跟，可不單單是有靠山就可以的，戶部有靠山的人可不止他一個。”
    或許，這人他還可以加以利用，從而達到別的效果。
    “石寬，你私下查一下永康王身邊的那個貼身侍衛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一個小小的侍衛，居然敢替自己的主子做主，這可真是有意思。
    看來這京城怕是比他想的更加水深火熱。
    覺得這事兒有“意思”的不僅是顧明軒一人，還有高天瑞。
    書房裏，影子剛遵照自家主子的吩咐將門給關上，轉身小腹處就挨了一腳。
    那一腳很重，直接將他給踹倒在地。
    影子立即爬了起來，雙膝跪地。
    “主子。”
    “你還知道本王是你的主子？不知道的，怕是以為你才是主子吧。”高天瑞簡直快要被氣炸了，“你究竟想要幹什麼啊？你知不知道，如果今日不是本王反應快，這事兒能成？”
    等自家主子說完這些之後，影子這才敢出聲：“主子，屬下隻是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兒，那顧明軒好像知道趙星辰在我們手上，所以，屬下想試探一下。”
    高天瑞冷眼瞧著跪著的影子好久，過了一會兒道：“在做這些之前，你為什麼不先告知本王，而是選擇了擅自行動？”
    影子：“……當時情況緊急，屬下……還請主子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