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遇剛掛了電話就聽見了鑰匙開門的聲音，他眼睛一亮應聲向門口看過去，果然是顧寂回來了。
    “你可回來了，累不累？我還以為你遇上什麼壞人了。”江遇快步走了過去，又拿出鞋櫃上的拖鞋，“來，你先換鞋。”
    顧寂沒有跟別人住在一起的經曆，也不曾被人這麼照顧過，江遇這麼一來讓他倒有點局促起來，稍稍往後躲了躲，“我，我自己來就行。”
    江遇也沒太在意直起身子看著他換鞋。
    “呐，你的晚飯。”
    顧寂沒換鞋，先從挎包裏拿了個小蛋糕出來遞給江遇，他路過一家甜品店不知道怎麼了就像給江遇買一個，即使江遇說了自己晚上不習慣吃東西，他還是買了。
    “……你先換鞋吧。”江遇遲疑地接了過去放在一旁的櫃台上，隻是他看起來卻沒那麼開心，反而在看到蛋糕的時候蹙起了眉。
    即使那時間很短可是顧寂還是看到了，他在想是不是他不喜歡吃甜的？
    顧寂換好了鞋剛想問他是不是不喜歡這個，手腕就被江遇箍著帶到了裏間，顧寂隱約覺得自己好像惹他生氣了，但是他又想不出為什麼，隻好先保持沉默等著江遇開口。
    江遇似乎在斟酌著要怎麼開口比較好，他盯著顧寂身上那件洗的發白的褲子抿了抿唇角，語氣寡淡：“那個小蛋糕，多少錢？”
    顧寂沒想到他會問這句話，有些意外地搖了搖頭，繼而閃躲著江遇的眼神低聲回答：“沒多少，我剛下班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甜品店都快關門了，打了折的。”
    他低著頭，好一會兒沒聽到江遇說話的聲音，房間裏陷入了一種並不和諧的安靜，這種安靜不是顧寂想要的。
    他似乎聽見江遇歎氣的聲音，那聲音明明很輕很快就消失得幹幹淨淨了，可是顧寂似乎總能聽到，那聲音在他耳邊繞了很久，讓他心裏覺得沒底。
    “……顧寂，說實話。”江遇有些失落，看著顧寂一副做錯事不敢抬頭的樣子，他或許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話有些冷漠，他應該告訴顧寂自己很喜歡他送的東西，再跟他道謝，然後再說一句“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跟你發脾氣的，下次不會了。”
    可他還是克製住了，他要聽顧寂說實話，可是顧寂執拗地不肯說話，像是跟他賭氣似的把頭扭到一邊去。
    於是這場持續了不到三分鍾的沉默終究還是以江遇妥協告終，他蹲下身嚐試和顧寂對視，隻是那人正在生悶氣並不打算遂了他的心思。
    江遇大概是鬼迷心竅了，他不知道是哪根神經出了錯竟然伸出手捏著顧寂臉頰上的軟肉把人轉向自己這邊，卻又在顧寂震驚的眼神投過來時觸電一樣地鬆開手。
    他強迫自己忽略顧寂瞪圓的眼睛，輕咳幾聲才說道：“我跟你道歉，剛才沒控製住自己的脾氣，話說的重了點兒，可是顧寂……”
    江遇瞥到顧寂發紅的耳朵，想著他或許還在生自己的氣，於是又將聲音壓輕，“你不需要給我買這些東西，我來這裏找你是因為我把你當朋友，不是為了給你添麻煩的。”顧寂聽見這句就要跟他急，張了張口卻又不知道怎麼說，江遇看出來了忙說，“你先聽我說，聽我說完你要打要罵都行，成不？”
    這下顧寂不掙紮了，安安靜靜地坐在他跟前，房間裏的燈有些暗，照得江遇臉上的神色很溫柔。
    “你今天出去了7個小時，哪怕你來回路上花1個小時，那也在店裏呆了有6個小時，這是你的工作我不幹涉。可是顧寂，你還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任何時候都別回頭。”
    顧寂輕輕點頭。
    “我不隻是讓你不要回C市，更想讓你過自己想過的日子。為什麼要拿自己辛苦賺來的工資給我買那些可有可無的東西呢？我當然知道那是你的好意，這次是我不對，說話語氣不好，我跟你道歉。蛋糕我也很喜歡，隻不過下次你要是沒吃晚飯的話我們可以去買一些菜回來，跟小蛋糕是一樣的，嗯？”
    江遇還是完成了認錯、解釋、道歉等一係列操作，顧寂這會兒好像也不生氣了，就在江遇以為這事兒過去了的時候，卻聽見顧寂直勾勾盯著自己發出了靈魂一問：“你剛才捏我臉幹什麼？”
    江遇：……
    他不會根本就沒聽進去自己半天說的這麼一大串吧？
    他就是手欠。
    江遇開始石化，他的嘴角不受控製地抽了抽，啞口無言，半晌吐出一句模棱兩可的回答，隻是聲音太小顧寂根本就沒聽清他在說什麼，等到他再想追問的時候，江遇卻推著他的肩膀把他從椅子上拉起來。
    “吃蛋糕吃蛋糕，等會兒涼了就不好吃了。”
    “那本來就是涼的。”顧寂當然看出了他的慌亂和胡言亂語，憋著笑拆穿了他，但還是很聽話地跟著江遇走到了門口。
    兩個人分著吃了那個本來也沒多大的蛋糕，顧寂在想就這麼一塊小三角的巧克力蛋糕他是怎麼好意思收自己189塊錢的？
    然而事實上，當甜品店裏的工作人員告訴他也有六寸的小蛋糕和這個蛋糕味道差不多隻需要60塊的時候，他卻對一分錢一分貨這個道理堅信不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那塊貴的。
    江遇的確不怎麼喜歡吃甜食，但是又不想辜負顧寂的好意，硬是兩三口把他的那份吃完了。
    顧寂吃東西的時候很安靜，江遇吃完之後也沒走開，他把那些包裝都放在一起打算等會兒下樓的時候給帶下去，他看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什麼。
    “啊，對了，我有個朋友也來臨城了，應該就在這兩天就到了，我到時候可能得去接一下他。”
    顧寂往嘴裏送東西的動作停下來，看了江遇一眼，“朋友？”
    恕他直言，江遇這樣獨來獨往的人還會有朋友來臨城找他？他以前怎麼沒見過。
    “就是小時候一起玩過的玩伴，得有8年沒見了吧，我都不知道他現在是什麼樣子了。”江遇很自然地回答，他跟林鬆也就小時候玩了那一段時間，時隔這麼久他也不確定再見麵的時候自己還能不能認出來。
    “哦，你那個酒吧在哪兒啊，那老板聯係你了沒？”顧寂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江遇的朋友是誰、他為什麼來這裏等一係列問題他都不關心，這與他毫無關係，比起這些他更在乎江遇在哪裏打工、晚上幾點才能回家。
    “說了，就在我們那天過來的第二個路口，拐個彎就到了。”江遇看他吃的差不多快完了，這蛋糕甜得發膩，順手遞了一杯水過去，顧寂頓了一下接過去喝了。
    江遇的房間是外麵那間，顧寂在他來之前就已經打掃過了。原來也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出租房沒什麼東西，顧寂想著江遇好歹算是客人也不能太不當回事兒，就把自己房間的東西都挪了一大半過去。
    就連自己房間裏那個房東阿姨好心借給他的台式風扇都搬了過去，這地方白天倒還好，一到晚上蚊子就出來了，嗡嗡嗡的叫得人心煩意亂的。尤其是這幾天，顧寂躺了一晚上第二天起來身上、胳膊上、脖子上全是被咬出來的蚊子包，江遇看見的時候正要出門，嘴裏還嚼著口香糖，看見他這副樣子又轉身從牆上掛著的包裏掏出了許多驅蚊貼往他手裏塞。
    “你晚上睡覺的時候在周圍放點這個，都被咬成什麼樣了？”邊說邊擰著眉替他擦藥，手上忙活著還不忘叮囑顧寂，“別在這上麵亂碰啊，到時候破了皮兒萬一感染了怎麼辦？”
    嘴裏咬著東西吐字不清不楚地還在繼續念叨。
    顧寂垂著眼眸看著江遇修長的手指在自己的胳膊上來回動，視線不停地隨著那手指移動的軌跡晃，“沒那麼嚴重，就是被蚊子咬了幾口而已，用不著上藥。”
    可伸出去的手卻一點也沒動，就那麼被江遇握在手裏，他以前被徐明強用腳踹的時候多了去了，肚子上的淤青好幾個禮拜也消不下去，眉骨處的血一個勁兒往眼睛裏流他也不會喊痛。可是現在呢？隻不過是幾個再平常不過的蚊子叮出來的包而已，卻有人這麼上心，一時間顧寂自己都不確定這究竟是不是夢境。
    “你可聽話吧祖宗，讓你別動就別亂動，今兒回來的時候我再買點驅蚊用的東西，不然再過幾天你這就不是身上長了幾個蚊子包的事兒了。”江遇上完了藥還吹了幾下，帶著夏天的炎熱混著他嘴裏嚼著的薄荷味口香糖的風一起打在顧寂的手腕上，讓他有點不知所措。
    “不是身上長了個蚊子包……那是什麼？”江遇放手的那一刻，顧寂垂下眼睫詢問道，心跳聲似乎變大了。
    “就該是蚊子包上長了個你了！”江遇沒想到他會對這個問題感興趣，他把包掛回牆上，壞心眼地逗他，顧寂還沒說話他就已經先笑出了聲。
    顧寂：“……”確定他有19歲嗎？
    他覺得江遇應該屬於給別人講笑話還沒講完自己就先笑得直不起腰的那種，然而事實上，江遇並不喜歡給別人講笑話，比起那個，他對跟顧寂一起去超市挑東西更感興趣，偶爾他們會因為西瓜是沙的好吃還是綿軟的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