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白羽！看這裏。”
    “白羽白羽，我們等著你拿第一呢！”
    方格剛下機場，順著人流走了沒兩步，就聽見不遠處人聲鼎沸，上百個粉絲擁在出關口外，圍了有三層，浩浩蕩蕩地舉著橫幅和彩燈，硬是把晚上的飛機場營造出一副開演唱會的氣派。
    她嘴裏小聲嘀咕著，“這是誰家的粉絲這麼囂張，第一的寶座一定是他坐嗎？為什麼不可能是許……”
    “啊啊啊！白羽，是白羽！”
    話音未落，出關口的粉絲突然分貝更高，手裏的橫幅激烈的搖擺著，甚至有幾個喊得撕心裂肺，引來不少遊客的駐足與不滿，方格隻看她們的臉上漾著真實的喜悅與興奮。
    方格狐疑向身後看去，一個身姿挺拔的男子在她身旁擦肩而過，約有一米九的身高，瞧著年齡不過十六七歲，但眉宇之間的傲氣與成熟，卻讓人挪不開眼。
    他穿著一身修長的白西裝，後擺的燕尾設計不誇張，卻將整個人的氣質發揮的淋漓盡致，活脫脫一個傲氣的貴族公子哥的身份。
    方格這樣想著，心裏也不由得吐槽，“這是機場還是時裝周啊？”
    白羽大步昂首地向前走著，眼底是漠視與孤傲。
    方格心裏一怔，暗自慶幸著剛才的話沒被他聽見，嘴形微張道：“什麼嘛！現在的小年輕都喜歡裝老男人，一個兩個都是這樣。”
    白羽走了兩三步，突然回頭，眼神居高臨下，將她從頭頂到足底悉數掃視一遍後，複而轉向身邊的助理，薄唇輕挑道：“許？是這次《前進吧少年》的新人嗎？”
    助理努力回想了片刻，輕鬆道：“姓許的好像有兩三個，都沒什麼名氣。”
    白羽不管身後粉絲的嚷叫，反而嫌惡地皺了皺眉，眼神卻依舊是冷冽的，兀自向方格前進了一步，悠悠開口，“那你又為什麼會喜歡他呢？”
    方格環顧了一圈左右，確定白羽在和自己說話，而此刻的自己被他的氣勢壓得有些緊張，支吾道：“他很優秀，唱歌唱得很好聽。在我心裏，他是最好的存在。”
    她不知哪兒來的勇氣，和盤托出了自己內心的想法。
    這句話，剛說完，方格就想打自己一巴掌。
    她心裏不由得咒罵自己白癡，“人家粉絲的陣仗，再看看許景奕。你這個時候不討好人家，還想讓許景奕搶他的第一，方格，你是讀醫學讀傻了！”
    想罷，方格匆匆擺手，看見白羽看她的眼睛上更多了一層犀利與探索，心就再往下沉上一分，無奈之下，她搖頭道：“當然，第一的位置肯定還是你的，我隻是，隻是單純的喜歡他而已。”
    白羽嘴角隻往一處勾出，帶著無盡的嘲諷，捏了捏自己被袖口係住的手腕，沉聲道：“娛樂圈哪兒來的公平，優勝略汰才是定理。這個世界，隻給拿第一的人路。”
    他還未方格反應，便先一步帶上帽子離開了關口，低頭和助理不知說了些什麼，見助理盯了方格一會兒，便朝著他點頭。
    方格愣在原地，頗有些不知所措，而看白羽的粉絲此刻正用忿恨的眼光盯著自己，恨不得把他盯出個窟窿來。
    她嘴角微微一跳，遠瞧白羽已經走遠，才敢罵出，“嘁，名字取得挺好聽，其實內心就是個黑臉男人。”
    而他全程沒看來為自己接機的粉絲一眼，似乎粉絲口中的白羽和他不是一個人。
    若不是粉絲跟在他的身後，目送他上了車，方格真的懷疑那個男人到底是不是個偶像。
    粉絲們追著他的車，車子從發動到離開機場，隻用了短短十秒，根本不帶流連，而哪怕他們吸到一鼻子尾氣，眼底都是幸福的模樣，讓方格一下子不明白這個世道究竟如何運作。
    一個高傲的偶像，一群失智的粉絲，方格突然覺得那一定是許景奕之前和自己說的人設。
    現實生活裏，那麼目中無人，真的不會被打嘛？
    方格確切的認定了這一切，機場也終於安寧了，回頭看看出關口還有大半乘客沒出關，想來許景奕應該還在裏麵，便索性想等他一同前行。
    她隨行的領導晚上有應酬，所以早她一步就離開了機場，本還對她抱有一分歉意的，殊不知她自己樂此不疲。
    她百無聊賴的坐在出關口的長椅上，等著許景奕，瞧見遠遠兩個女生舉著“許景奕”的燈牌，遙遙相望。
    方格本已勞累的雙目瞬間放大一倍，極力分辨那燈牌上的三個字究竟是不是許景奕，直到他們離自己不過五米遠時，她臉上的笑漾開如春日桃花，溫暖如光。
    “讓你早點來吧，他有可能早走了。”舉著許景奕燈牌的女生嘴裏嘟囔著，踮起腳尖往出關口望望，未看見許景奕的身影，微微有些失望。
    另一個女生手裏捧著一個購物袋，喪氣地跺了跺腳，垂頭道：“我也不想的啊，我作業不做完，我媽不讓我出門。”
    “你說，我們會不會蹲到潛力股，要是他以後成名了，我們可能就是後援會會長。”燈牌女生聲音逐漸變大，臉上的笑也多是自己臆想出來的美好憧憬。
    方格覺得有些好笑，自己早就占了這個位置，不過許景奕能有人來接機，此刻的成就感不亞於自己的醫學論文在全球雜誌得到發表的那刻。
    她突然明白了追星的意義，自己眼中那顆閃閃發亮的星，終於也能在別人的星係熠熠生輝。
    “是許景奕！他出來了！”
    方格思緒被打斷，順著那兩個女生眼神的方向看去，見許景奕一手拖著一個行李，身上還背著一個登山包，身姿卻沒有一點佝僂，昂首向前走來。
    他的眼睛被細碎的劉海擋住，隻留下一個高挺的鼻梁，上麵駕著一個鏡框，看上去清冷又儒雅。
    方格恍然空了一拍，心裏努力找了個確切的詞語來形容此刻的許景奕，“斯文敗類”。
    許景奕神似乎在尋找著什麼人，眼神恍惚不定，略過了大半個機場，直到落在方格的身上，疏離的臉上才漸溢出親和溫暖的笑。
    “他是不是在對我們笑啊！”
    “他比視頻上還要更帥！啊，我一定要讓我身邊的朋友都粉他！”
    兩個小女生高興得蹦蹦跳跳，幾乎按耐不住地想朝許景奕跑去。
    方格回想著白羽的氣勢，再看看許景奕，忽然覺得他不差白羽分毫。
    她見許景奕向自己走來，心底一點清甜，就如他此刻的笑一般，理智不由得被剝奪，緩緩向他走近了兩步。
    方格身前的兩個女生，似乎會錯了意，連忙向許景奕跑去，羞怯道：“哥哥！我們都支持你。”
    許景奕被兩個女生一左一右的圍住，甚至有一個大膽的女生攬住了許景奕的胳膊，要求道：“哥哥，我們可以和你拍照嘛？”
    方格沒再迎上去，看著許景奕眉宇間熟悉的疏離與難為，有些心疼，想要上前替他解圍，卻還是無可奈何地停下來。
    機場的夜燈明亮得恍如白晝，許景奕本就白皙的膚色在那一刻幾乎有眨眼的剔透，就如同一顆明珠，被拋在人間，蒙上層灰，隱隱還是閃著耀眼的光。
    方格的眼有些刺痛，激動的情緒卻漸漸撫平，她望著離自己不過十步之遙的許景奕，才發現這顆明珠，從沒有一刻是屬於自己的。
    而她最初的任務，就是要把它送到別人的星係裏，成為宇宙最耀眼的光。
    許景奕，不可能永遠呆在她身旁，當一個黑匣子裏的寶物。
    方格想罷，嘴角的笑依然蕩漾得清冽又恬淡，手裏的行李箱也重新握緊，朝許景奕揮了揮手，便再沒回頭，不緊不慢地出了機場大門。
    許景奕見方格轉身，本想去追，卻被自己身邊的女孩挽住胳膊，寸步難行，語氣間也帶著微微的冷意，“你們該回家了，現在太晚了。”
    那兩個小女生的眼裏，此刻再聽不得一句勸告，自然也分辨不出許景奕眼底的寒意，撒嬌道：“哥哥，我們送你去酒店吧。”
    許景奕用力地將手抽出，前行了幾步，回頭看向她們時，眼底已經恢複成剛才的陌生，勸告道：“那不是你們該去的地方，不早了，回家吧。”
    說罷，許景奕快步流星地向機場大門跑去，留下兩個小女孩有些失望，抱怨著：“什麼嘛，我們來接他，他還不領情。”
    另一個女生的禮物根本也沒送出手，隻記得推搡之間，許景奕重新將手邊的禮物袋子塞回了她手裏，冷著臉附和道：“擺什麼架子。”
    等許景奕出了機場，方格已然坐車離開，而手裏攥著的手機恍然一陣抖動，頁麵上顯示著方格的消息，“許景奕，我先走了，集訓加油。”
    許景奕眼底晦暗不明，在對話框上緩緩打出幾個字，又重新刪除，凝著方格的頭像，心裏又逐漸回暖。
    他知道，她是為了自己好。
    方格的頭像，是她畢業時的照片，與許景奕一般的年齡，笑得單純可愛，嘴角的梨渦不深不淺，卻好似一束花開在了莫名的地方。
    清風吹來，他還能聞到一陣香甜。
    許景奕歎了口氣，低吟了聲“你一定是瘋了”，便將手機關機放回口袋中。
    他本想追問為何不告而別，可既然知道答案，何必逼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