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章恕難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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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是最關心孩子的。
宗政夫人當即開口詢問:“鴻兒,可是身體不適?”
“母親不必多慮,我隻是為閉關做準備。”宗政鴻道。
“哦。”宗政夫人鬆口氣,舒展眉頭,溫柔淺笑,“原來如此。”
花盛暫住的消息並未隱瞞,在場人都知道宗政鴻將要閉關修煉。
宗政夫人聽兒子有變不是因為旁的,放下心來,對兒子戒酒一事喜聞樂見。
“鴻兒,閉關不急於一時。”宗政勇也跟著鬆口氣,想法卻與夫人不同,“且不說今日歡喜,該要盡興。天下間,多少我輩中人飲酒,無拘無束,境界高深,雄霸一方,從中足見酒水對我等修煉無礙,不必避之如蛇蠍。來、來、來,滿飲此杯,男子漢大丈夫,哪有那麼多的矯情,咱們爺幾個不醉不歸!”
宗政夫人聽到丈夫的話,心生不滿,但為了丈夫的顏麵,唯有默不作聲,維持優雅、端莊的笑容。
下一刻,隻聽宗政猛跟著勸道:“鴻兒,你爹說得對,喝幾杯酒不妨事的。你看你二叔我,哈哈,哪怕成天喝,也沒耽誤我進真武境啊。”
旁邊,宗政鯤可瞧出來伯母不高興了,奈何,作為兒子,他不能拆自己爹台啊,見親爹自顧自連飲幾大杯,已然有些上頭,顧不得旁的,除了尷尬地賠笑,還能做什麼呢?
對麵,花盛感受到情勢的變化,不發一言,不著痕跡地看向鄰座的好友,邊吃邊瞧熱鬧。
父親和二叔強勢來襲,宗政鴻會給他們麵子嗎?
“恕難從命。”宗政鴻淡淡道。
話音甫落,宗政勇變色。
宗政猛更是麵色大變,因被駁了麵子,橫眉怒目,臉紅脖子粗。
一下子,氣氛僵硬。
沒有人放下酒杯。
也沒有人換上酒,舉起酒杯。
淡淡的酒香混著茶香彌漫著,本該香醇誘人,似乎因凝滯的氣氛而變了味兒,腥臭難聞,引人作嘔。
一方固執,一方堅定,分庭抗禮,隱隱硝煙彌漫。
白狐敏銳,雙眸陡然亮了亮,見勢不對頭,放下口中的肉,貼緊黑狐。
他想起了哥哥對宗政猛的態度,竊竊私語,附耳問:“哥哥,那個小胡子凶宗政鴻,咱們要不要凶回去?”
“不必。”蘇鳴不忘觀察宗政猛,“你仔細瞧,那小胡子目光並無迷醉,此刻該是裝模作樣。咱們跟宗政鴻是一夥兒的,亂出聲容易被他借題發揮。你放心,宗政鴻能應付他們。”
白狐信賴哥哥,聽哥哥的話。哥哥不讓做的,它便不做。
然而,它忍不住好奇,於是,偷眼打量坐在對麵,頦下有一縷小胡子的宗政猛。
果如哥哥所言,宗政猛目中並無醉態,故意裝出當下的姿態。
“人真狡猾!”白狐心道,跟著反思,“要不是哥哥,險些瞧不出他是壞人。下次可不能這樣了!”
這般積累對付人的經驗,白狐收回目光,縮了縮身子,想起還沒問清楚哥哥之前為何突然無緣無故凶宗政猛,順便問了出來。
蘇鳴能知道宗政猛是暗害宗政鴻的元凶乃因讀過宗政鴻的部分命書,否則的話,隻依靠圍繞主角展開的《武祖破天》是無從得知的。
他凶宗政猛是為了令宗政鴻將更多的注意放到宗政猛身上進而起疑,逐漸打破親情迷霧,不再將宗政猛忽略。
可這些內情都是沒法坦露的。
蘇鳴尚未做好向弟弟和盤托出的準備。
他隻能懷著歉疚的心情向弟弟撒謊,以蒙混過關。
他道:“之前啊,不知怎麼回事,我一見到他,就生出一種感覺,覺得他不是什麼好東西,要對宗政鴻不利,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已經身體比腦袋先動,對著他凶了,根本來不及思索。之後,我琢磨、琢磨,也沒琢磨清楚。我猜,大概是因為我跟宗政鴻之前有契約且宗政鴻跟我親近,讓我倆之間的關係非同一般,比你跟他的契約關係更深一些,所以,當碰上對宗政鴻不利的人或事,冥冥之中,我會有比較強烈的感覺。你不親近他,所以,你感覺不到。”
對哥哥和宗政鴻的“親近”,白狐感觸可太深刻了,聽到哥哥給出的解釋中提到這事,眼前閃過一幕幕令它不想睜開眼看的畫麵,心情立時複雜起來,哪裏顧得上細細品味哥哥的話,順理成章地認為哥哥有道理,幹脆,痛快地接受了哥哥的說法。
忽悠成功!
蘇鳴放下緊張,悄悄鬆口氣,抬爪將弟弟摟到懷裏,一齊噤聲,安安靜靜地看事態的發展。
宗政鴻不動如山,麵不改色,依舊淡然,冷然。
其父宗政勇的麵色居然緩和了下來。原來,宗政勇在桌下的手已被夫人握住。宗政家主已被夫人安撫了下來。
花盛到了這時不好意思再吃吃喝喝,坐得正經了些,繼續瞧熱鬧,視線來回在宗政鴻和對麵的宗政猛之間來來回回移動。
宗政猛固執地高舉著酒杯,眼裏仿佛能噴出火,胸膛起伏,死死盯著不懂事的侄兒不放。
高舉酒杯的手一抬再抬,一進再進。
酒杯搖晃。
酒水搖晃。
飛濺的酒水淋濕他的手,他的袖,他麵前的菜和桌。
旁邊,宗政鯤眼望著不肯退一步,似乎已醉,已然失禮的父親頭疼不已,苦惱不已,張口欲言,但礙於父子關係,不敢冒犯,幾次三番,隻得閉口,接連眼神示意,向在座的其他人代父致歉。
於是乎,在這宴會上,為難宗政鴻,非要宗政鴻飲酒的唯有平素嗜酒,無酒不歡的宗政二爺宗政猛了。
針鋒相對。
對一家人來說,場麵難看了。
宗政鴻保持沉默。
無疑,他的態度乃火上澆油,火熱的巴掌一般直接打在了長輩的臉上。
宗政猛怎麼還能掛得住臉麵!
“宗政鴻!”宗政二爺厲喝,聲如平地起驚雷,震耳欲聾,“目無尊長,反了你了,喝不喝?”
宗政鯤作勢起身,欲言又止:“父……。”
首位上,宗政勇見兄弟向自己的兒子發難,即便明白兒子做法有些不妥,即便明白兄弟乃因醉酒才會如此,不能不動怒。
這倆人分明是不把他這個家主放在眼裏啊!
他的臉色越來越沉,越來越沉。
宗政夫人在旁見丈夫動氣了,對宗政猛更加不滿,可一時沒有法子緩頰,不由將目光落到自己兒子身上。
目光微動,宗政鴻一字一句道:“進階真武境非同小可。我的武體隱患未消,不能不比旁人謹慎,旁人能做的,我做不得。就如這酒,酒,傷身,亂心,旁人可在閉關前消受,不誤修煉,我怕是不成。沒辦法,誰讓我命苦,尚在繈褓之中,便遭歹人毒害,到了如今,除了自己吃苦,連凶手是誰都尋不到,怕是要抱憾終身,難以解脫了。”
親子糟害,武體毀壞,是宗政夫婦的心病。
大公子的悲慘遭遇也是宗政家上下的痛,是不可輕易提起的禁忌。
聽到宗政鴻這樣解釋後,在座的情態又是一番變化。
宗政勇身為人父,卻讓親生子在家裏遭了害,心痛,愧疚與自責齊齊湧上心頭,哪裏還敢因為酒指責兒子,苦歎,長歎,反過來安慰淚水盈眶的夫人。
宗政鯤對堂兄的遭遇是同情、惋惜的,到了此時,不能忍耐父親的醉態,無奈地起身到父親身旁溫言勸說。
宗政猛的氣勢一降再降,慢慢放下了高舉的酒杯,流露慚愧之色,似乎恢複了理智,妥協了,讓步了。
花盛明知好友這番話是故意為之,可即便如此,心裏難免不好受,麵對酒菜,興致缺缺起來。
蘇鳴與弟弟不趟這場渾水,保持一動不動,安安靜靜。
但在心裏,蘇鳴不禁佩服宗政鴻拿捏宗政家上下的穩、準、狠,感歎:“難怪以後是能成大事的人啊!”
武體隱患就像是一座山,轟然降落,壓在每一個人的身上。
好心情一掃而空。
誰還會有心情為了隻狐狸慶賀?
宴會繼續不下去了,也沒必要繼續了。
宗政勇與夫人黯然離席。
跟著,宗政鯤扶著搖晃的父親也起身離席。
宗政猛快要出門口時,停了停,轉身看向宗政鴻,張了張口,想要說什麼,但終究什麼都沒說出口,搖頭,歎息,與兒子離去。
隻剩下宗政鴻、花盛、蘇鳴和白狐了。
仆婢們收到風聲,不想惹禍上身,不敢靠近伺候。
四下冷冷清清。
“吃飽了嗎?”宗政鴻問。
“沒飽。”花盛實話實說,“那也不好意思吃了。”
“走吧。”宗政鴻起身,招呼二狐,向門外走去,“母親辦事妥帖,稍後定會安排人給你送吃的。”
花盛緊緊追上宗政鴻。
二人和二狐一起回到飛鴻院內院。
門一關,花盛忍不住了,心急道:“以我對你的了解,你不會把事情做得這麼難看。你,嗯,你是不是故意的?有什麼目的?”
宗政鴻確實是故意的,也確實有目的。
若在以前,他念在親情的份上,敬重二叔,不會當麵給宗政猛難堪,既然決定了戒酒且明知二叔嗜酒,必會在宴會開始之前同宗政猛道明緣由,免去可能發生的衝突。
今時不同往日。
宗政猛極有可能便是毒害他的凶手。
他故意為之,當場落宗政猛的麵子,一改作風,為的就是要宗政猛感覺到他的變化。
若宗政猛是凶手的話,先前失敗的毒害和消失的半碗滋補湯必會令其心神不定。
結合今日他的變化,宗政猛的方寸會進一步混亂。
謹慎如他,宗政猛不能不苦苦思索為何失去了侄子的敬重。
若宗政猛心中有鬼,跟著便會懷疑,是不是他暴露了什麼,令侄子發現了什麼,進而決定要不要做些什麼自保。
宗政猛已被盯上,隻要動了,不可能再做到萬無一失,必會露出馬腳。
同時,宗政鴻直言突然閉關為的是突破培元境,進階真武境,亦是他對宗政猛的一步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