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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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一襲青衫,行步從容,氣質儒雅,如竹如玉,打眼一瞧就像個讀書人,帶著股子書卷氣,文質彬彬。
他不緊不慢來到宗政鴻麵前。
宗政鴻不能不停步。
蘇鳴、白狐和花盛也跟著宗政鴻停了下來,看向青年。
青年也看到了他們,尤其是兩隻狐,不過,目光一掠即收回,似乎因忌憚什麼而不敢多瞧,淺淺一笑,禮數有加,喚道:“堂兄!花公子!”
宗政鴻頷首,冷冷淡淡,仿佛麵前人跟他沒有任何關係似的。
花盛熱情,向青年招招手,笑容燦爛地問候:“二公子近來可好?”
原來,青年是宗政家排行第二的公子,宗政鯤。
宗政鯤是宗政鴻的堂弟。
其父是宗政鴻的二叔。
宗政鯤與尋常武者不同,在修行武道的同時,花費不少心力鑽研琴棋書畫,故而,氣質獨特,與尋常武者相比,少了幾分凶悍,多了幾分玉石般的溫潤之感,平易近人。
宗政鯤對宗政鴻的冷淡早已習慣,不以為意,淺笑不變,禮貌回應花盛:“多謝花公子記掛,一切安好。”
“安好就好。”花盛關心問,“哎,你這是要出門?”
“與幾個朋友相約今日到煙海軒賞畫,作詩,恰巧聽到婢子說堂兄帶回來兩隻狐狸,心生好奇,特地早一步動身,順道來瞧瞧。”青年不疾不徐道。
“哦,這樣啊。這倆狐狸已是你堂兄的獸寵,是宗政家的了,以後時時都能瞧見,不急在這一刻。你快去吧,別讓你的朋友們等急了。”花盛道。
“小弟恭賀堂兄喜得獸寵。”宗政鯤麵露喜色,說著側身讓出道路,跟著麵露歉意,“想來堂兄急著拜見大伯和大伯母,我不耽擱了,恕不奉陪,請。”
宗政鴻毫不客氣前行,龍行虎步。
蘇鳴碰了碰弟弟,趕緊跟上宗政鴻。
“他這個人啊!”花盛衝著宗政鴻的背影無奈歎息,繼而向宗政鯤聳聳肩,不讚同道,“你瞧瞧,多欠揍!”
“堂兄乃性情中人!”宗政鯤道。
“得,我多嘴了。”花盛嗬嗬笑,“你們一家上下就慣著他吧。眼高於頂,目中無人,他早晚有吃虧的時候。”
“若有那日,還請花公子多多幫襯堂兄。”宗政鯤躬身抱拳,“小弟先謝過了。”
聞言,花盛一怔,隨即哈哈大笑,抬手按上宗政鯤的肩膀,拍了拍,指著他道:“好啊,你小子,不愧讀書多,腦子靈光,一句話就把我套住了。”
“花公子謬讚。”宗政鯤笑吟吟道。
“你趕緊走吧,再多說幾句,我先吃了你宗政家的虧了,快走,快走。”花盛催促。
宗政鯤這才拱拱手,向門口方向走去。
花盛目送宗政鯤直至其身影消失在雕欄間,轉身快步追上宗政鴻。
“不夠意思。”他一掌拍在宗政鴻背上,“就不能等等我。”
“你這不來了。”宗政鴻道。
“你……”花盛故作痛心疾首,捶胸頓足,“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啊!”
宗政鴻加快腳步。
二狐加快跟上宗政鴻。
花盛除了認命跟上,還能怎麼做呢!
不一會兒,二人和二狐來到後宅,來到宗政家主和夫人居住的院子。
宗政家主名叫宗政勇,真武境修為,中年模樣,與宗政鴻有六分相似,紅光滿麵,雙目炯炯,留有微髭,身材魁梧,成熟沉穩,威嚴不失親和。
宗政夫人名叫蘇紫涵,貌美如花,瞧不出年紀,培元境修為,珠翠滿頭,華服綺麗,雍容華貴,眼波慈愛,唇邊含笑,和藹可親,落落大方。
此刻,二人正在院中樹下石桌旁。
宗政鴻上前拜見,語氣竟亦淡淡,與對待外人沒有分別。
宗政家主夫婦也早已習慣了兒子的性格,理解之餘,心中不免失落、遺憾,但麵上不顯。
相較之下,花盛更像一個外出歸來,急於拜見父母的兒子,歡喜之情,溢於言表,溫暖人心,令宗政夫婦對花家夫婦暗暗羨慕不已。
宗政鴻招呼二狐上前,簡述收下二狐的經過,不過,對黑狐已開靈智之事做了隱瞞,隻說黑狐聰慧,若細心培養,或有開啟靈智那日。
“盛兒說得不錯,是一段奇緣,成全也好。那齊家,唉,不提也罷。”宗政勇與夫人一起端詳兩隻狐狸,“精神頭都挺足。年歲不大,黑的那隻過不多久便能突破,成為二階妖獸,白的也不錯,已然一階中成,資質都不俗,好,好,值得培養。隻是你要將它們收為私寵,便不能由家裏供養,一切用度得靠你自己支撐,鴻兒,要不要再考慮,考慮。”
宗政鴻幹脆回絕。
“既然你意已決,我和你母親就不多說了。”宗政勇道。
“若有短缺,不必客氣,我和你父親積蓄充足,可填補一二,不算壞了家規。”宗政夫人囑咐。
“是,母親。”宗政鴻沒有幹脆拒絕。
辦妥了兩隻狐狸的事後,宗政鴻將巡視家產的情形向父親稟告。
宗政勇聽後,給出提點。
宗政鴻將父親意思盡數記在心中,然後,沒有久留,帶著兩隻狐狸向父母告辭。
花盛也跟著告辭,熟門熟路跟著宗政鴻來到一處清幽、偏僻的院落。
這裏便是宗政鴻的住處,與他這個人一樣,與宗政家的其他院落疏遠得很,清冷而遺世獨立。
院子占地不小,分內外。內院供宗政鴻居住,外院供護衛們和仆婢居住。
護衛們已收拾妥帖,隨時待命。
宗政鴻隨意挑個護衛,吩咐其明日尋工匠在內院空地給狐狸做窩,又給了他一兜子金錠,要他給狐狸采買肉食,接著,高冷地給兩隻狐狸甩個眼神,轉身進入內院。
黑白二狐緊隨其後。
花盛見宗政鴻如此行事,心道:“你就裝吧。”也跟了進去。
門一關,宗政鴻出手如電,一把將黑狐撈進懷裏,一手托,一手摸,行雲流水,笑容癡迷。
左右內院無令不許仆婢和護衛入內,他肆無忌憚。
嘴角一抽,花盛瞧瞧同樣被宗政鴻舉動驚到了的白狐,翻個白眼,搖頭好笑,道:“喂,厚此薄彼可不對。”
“它不介意。”宗政鴻道,頭也不抬。
白狐巴不得宗政鴻別碰它,對宗政鴻的差別對待毫不介意。再者,宗政鴻喜愛哥哥不算壞事,隻要哥哥願意,它是樂見的。
不過,以哥哥的身體求憐愛、求庇護的法子到底令它心裏有些不舒服。
歸根結底,它太弱了。
白狐想起自己對哥哥許下的壯誌雄心,熱血沸騰,深深地仰望一眼被摸肚肚的哥哥後,站起身來,抖了抖毛,精神一振,幹勁十足,邁著堅毅而沉重的步伐走到一旁空地,俯身趴臥,閉起眼,修煉起來,引動了周遭的武氣向它彙聚。
武氣的變化引起宗政鴻、黑狐和花盛的注意。
二人一狐齊齊看向已沉浸在修煉中,心無旁騖的白狐。
武氣在白狐周身盤旋。
雪白的狐毛隨著武氣的變化而起伏如水波蕩漾,聖潔而美麗。
“比我入定都快。”花盛讚歎,“了不得,真是了不得。”
“天賦上等,必成大器。”宗政鴻道。
黑狐聽到兩人誇獎弟弟,不由得意,與有榮焉,眉目彎彎,咧嘴而笑,蓬鬆的尾巴一甩,一甩,與宗政鴻的黑袍摩擦,發出“唰”、“唰”聲響。
宗政鴻收回目光,低頭凝視很明顯心情很好的黑狐,心念一動,明白緣由。
這黑狐喜歡其他人誇白狐呢!
真可愛!
溫柔的笑浮現在宗政鴻的俊臉上,如冰雪消融,春回大地,卻令花盛瑟瑟發抖,默默遠離。
宗政鴻滿眼都是漆黑如墨,毛皮油亮的狐,不在意好友如何,如何。
既然黑狐不掩飾自己懂人語,擇日不如撞日,他決定就在此時問清楚,黑狐是不是心甘情願與白狐一起成為獸寵,為人馴養,馭使。
他倒手,架住黑狐的腋下,將黑狐托起,與黑狐麵對麵,直視那雙如星辰般美麗的淡金眸。
蘇鳴以為宗政鴻是為了換個姿勢繼續挼,沒想到跟宗政鴻來了個四目相對。
宗政鴻的目光專注、嚴肅。
蘇鳴不由緊張,淡金的眸子晃了晃,然而,猜不到宗政鴻要做什麼,轉念,索性什麼也不猜,見招拆招,心定了,身體不再緊繃,自然垂成一條。
宗政鴻微動眉頭,忍著抖一抖狐狸的衝動,鄭重問:“懂人話?”
蘇鳴倒是沒想到宗政鴻在這時候問他這個,定定瞧宗政鴻幾息,想著,自己已然暴露,再假裝也是矯情,徒惹人厭惡,不如開誠布公,換取更多的信任,礙於不得打擾弟弟,點點頭,沒出聲。
即便明知黑狐開了靈智,已通人語,但目睹黑狐承認這事,宗政鴻和花盛難免驚喜,興奮,激動。
宗政鴻定定神,又問:“可是心甘情願做我的獸寵?”
蘇鳴痛快點點頭,心道:“必須心甘情願啊。跟著你才有活路走,生怕你不樂意收呢!”
“不可草率。”宗政鴻特意提點,“我有此一問,便是不欲強求,你們若有半分勉強,我不會趁火打劫。你可以再考慮、考慮,互相商量,商量,再告訴我決定。你們放心,就算不成,我也不會對你們如何,在你們有能力自保之前,你們可以獸寵的身份留在我這裏。何時離去,你們自行定奪。”
宗政鴻這樣講,言語之間,為他們兄弟著想,不為滿足自己私欲而考慮,令蘇鳴十分感動。
這樣打著燈籠找不著的好“大腿”當然是能抱多緊就抱多緊啊!
奈何,隻靠點頭不能回應宗政鴻。
蘇鳴為難,不知如何是好,眼下的他,尚做不到開口說話的。
而宗政鴻這邊,當局者迷。
本將狐狸放在心尖上的他一時未能察覺黑狐的無措。
幸好,旁觀者清,花盛瞧出了黑狐的為難,及時開口提醒看對眼的一人和一狐。
“多謝。”宗政鴻對花盛道。
“嘶!”花盛震驚,捂著心口倒退,指著宗政鴻,手指顫抖,“你是誰?把你的麵具撕下來。”
“就不該對你有好臉色。”宗政鴻道。
“怪我?哼!”花盛埋怨,“相識二十載,我沒少幫忙,你頭一次對我說謝字,我能不害怕嗎?”
“莫驚擾了。”宗政鴻淡淡道。
花盛不得不為了白狐閉了嘴,幹瞪眼。
宗政鴻再次不理會好友,麵對黑狐,問:“可有勉強?”
蘇鳴搖頭。
“與它商量嗎?”宗政鴻接著問。
蘇鳴搖頭。
“事不宜遲,我這就與你訂立契約,待它結束修煉,我再與它訂立契約,如何?”宗政鴻詢問。
蘇鳴重重點頭,心道:“沒錯,沒錯,事不宜遲,能綁一個是一個。”
如此急切要接受契約成為獸寵的妖獸可不多見。
可宗政鴻無視了這蹊蹺,對花盛道:“我倆去屋裏,你留在這兒給白狐護法。”
“你都偏心成這樣了,真不能分我一個?”花盛趁機要求。
“喜歡就常來看。”宗政鴻道。
花盛失望,但也不強求,蹲在地上守著白狐,不自覺掛上笑容,笑意越來越深。
小半時辰後,宗政鴻帶著獲得獸寵身份的蘇鳴走出了屋子,等待白狐。
隻是他們沒有料到,白狐頭一次奮發圖強,修煉前所未有地用功,直到夜半才從入定中悠悠醒轉。
宗政鴻沒有向白狐直接要求訂立契約,貼心地將問過黑狐的問題一一由黑狐轉述給白狐,確定白狐與黑狐心意一致,對成為獸寵沒有絲毫勉強,絲毫不願,才放心地與白狐訂立契約。
自此,蘇鳴和弟弟以宗政鴻獸寵的身份在宗政家住下,與宗政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