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禛心有淚
豪雨如注,將天地連在一起,雨幕澆打在地麵上,水花四溢,激起薄薄水霧,水霧層疊堆積,若滾滾煙霞。
花朵被雨壓低,葉子被雨淋得滴翠,他立在開啟的窗前,細小雨粒被風送進閣中,濺在他墨色兩則團龍暗花緞常服上。衣服隱有濕意,他一無所覺。
做皇子時,宮中自有專管衣飾的嬤嬤,開府後,府裏有福晉等一幹女人經營著他的衣飾,從來不必為這些操心。他不用也沒有為自己更衣過,更不要說為他的女人們,可沒人知道,他曾經為一個女人細心的更衣。那種感覺,是最甜蜜的失落,至今縈懷。
他的手指解開她的盤扣,冰涼的翡翠扣子,捏在指間滑不溜手,近乎神聖的儀式。他常年習武,動作自來迅疾,一向冷靜若他,那時卻是呼吸急促,手軟到身顫,指尖不經意的滑過她凝膩如脂的肌膚,麵上比她冒了風寒的身子還灼熱,動作笨拙的解開她被汗液浸濡的小衣,那一方酥乳突兀的現於眼前,讓他的心跳得比平時快得多,她高居不下的體溫又讓他驚懼。
他來時,正趕上她發熱不醒,水米不進,他無奈隻得哺給她,一碗藥喂得香豔,卻沒有半點效果。
他急了,半裸著身子在屋外凍了半夜,用自己已冷透的身子為她降下溫度,饒是將近凍昏,他仍未忘記用薄被包著她,怕激壞她。後來,每每憶起,他都慶幸自己那時沒有病倒。他不能病,病了就不能再照顧她。他怎麼舍得病倒?
她被他的人擄來,目的明確,她知道,卻未提,他也不提。
偷來的幸福終不能長久,病好後她離開,那日是她大婚,與他的九弟。
如今,他但願自己能淋一場雨,能隨心所欲的大哭一場。
日前得報:九福晉已於七日前薨逝。九阿哥府好一場大火,映紅半天,形銷骨立的九阿哥被人攙扶在燃火的書房外。
他匆忙趕去,大火早已燃盡,獨剩一捧灰骨,他再壓伏不住喉間的鮮血,眼前頓黑。然,他僅僅是暈迷,他真是恨不能跟了她去。
最後一次見她時,她說:“大清朝需要四哥,請四哥做一個好皇帝。”
他當時想,“好吧,就做一個好皇帝,不為別人,隻為你。”
他想問她:若我聽你的話,做一個好皇上,來生你會不會愛我?
皇阿瑪傳給他的江山,真的是千瘡百孔,做一個好皇帝並不容易,他明白自己是老百姓心目中最苛刻的一個皇帝,有皇阿瑪那樣仁德的君主在前,他留下罵名是顯而易見的。
可是,他必須要這樣做,他不要名,他要老百姓富足,要國家富足。至於,他的功過,就留給後世去評說吧。
至少,他聽她的話了。
他為她做了一十三年的好皇帝,他兢兢業業,便是史冊上,如他一樣勤奮的皇帝,也不多。
十年後,他俯視自己經營了一十三年的江山,他沒有遺憾的離開了。
公元1980年,繼兩個弟弟之後,母親又生了一個粉妝玉琢的妹妹。
見到她的那一刻,前塵往事湧上心頭,原來,今生仍是錯過,他抱著這粉嫩的肉團,心底浮起悲哀,不可自抑,他想仰天大呼:下一世,若是他們還有下一世,她又是他的誰?是不是還是無望?
他把自己關在房裏,兩日兩夜沒有出去。父親用鑰匙打開他的房門,那一雙慈愛的大手撫在他的後背上,“禛兒,別人或許不明白,但是你應該能夠懂得,一切皆是命,不可強求,不可逆轉。”
是,他懂得,這是命,前一世最後的那幾年,他崇道,他認為道能通靈,他在道中尋找她,尋找心靈慰藉,尋找答案。
可是,為什麼?前世隻能魂牽夢係,今世也隻能是兄妹?是命嗎?真的不可強求?不可逆轉?
公元1992年,他認命了,那個人來找她了,仍是前世的飛揚跋扈,“你隻能做她的哥哥,我們早已許諾永生永世為夫為妻,不管你認不認!”
他的拳頭打在那該死的笑臉上。
為了這句話,他強行阻止他們相見。父親看著他,神色憐憫,弟弟們看著他,目光了然。
他絕望了,他沒有辦法阻止,這生生世世,如何能夠阻止?
時也,運也,命也。
她結婚了,和他站在一處直如珠聯碧合,連他都不得不承認他們的般配。接過她手中的酒杯,他說:“哥哥祝你幸福!”眼中熱淚滑落在酒杯裏,有人說:“瞧人家兄妹這感情!”
是啊,這感情!
這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