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第六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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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棲宮為皇後所居,正殿遊廊無不是精心建製,宮牆上遊龍鳳舞無不是精雕細琢,其富麗堂皇自不必說。
我加快腳步,一心隻想著趕緊把這事告訴皇後。後宮雖不得幹政,但有皇後出麵說情,想必皇帝也是略讓幾分薄麵的。
我隻焦心想著怎麼說服皇後出麵,倒沒仔細留心周遭情況,還未進入正殿,便高聲說道:“母後,你可知道皇兄之事……”可待我看清宮中的人,不禁一驚,怎麼皇帝也在?
帝後端坐上位,蘇曼珂立於下首,雙眼通紅,臉上淚跡未幹,不時用絲帕撫臉,一副慟哭初止的模樣,我見猶憐。
蘇廷定皺眉,卻並不說話。
我立即跪到地上,俯首恭敬道:“父皇母後金安。”一邊在心底思量,皇帝聽聞軍情之後卻不發一言地退朝,按理說,現在該是在上書房批閱奏章,這時候卻來到了皇後的宮中,其中必有蹊蹺。
殿中一時沉默。
此時卻不是沉默的時候,蘇致軒在南方的戰事並不順利,聽說那南蠻之人竟用馴養的老虎和狼作為先鋒與蘇朝士兵作戰,一路殺來所向披靡,竟不能止住其北上的步伐。要是他有個什麼好歹……
我終是忍不住開口:“父皇,兒臣聽聞皇兄在南方戰事吃緊,可有此事?”
“唔。”蘇廷定眼風掃來,頗有幾分探詢的意味,“你是如何知道的?”
心下一顫,我手心不止地冒冷汗。關心則亂,亂則不知其所為,我竟忘了後宮不得幹政!
不過此時也顧不了那麼許多了,我深吸一口氣,壯著膽子繼續開口:“敢問父皇,為何您在朝堂之上竟對南蠻之事置之不理?”這句話頗有些咄咄逼人的口氣,說出來之後連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這可是古代啊,這可是以皇帝為首言聽計從的封建社會啊,稍不留神惹惱那個大BOSS就有可能死無全屍啊,就算我現在是她女兒,不過好像也確實過分了一點……
“雲兒!”皇後搶先嗬斥我,“你放肆!你對你父皇怎能如此無禮!”轉頭又看著皇帝,“皇上,是臣妾管教無方,竟讓雲兒如此口出無狀,還請皇上降罪。”說著她便起身,作勢就要跪下。
皇帝忙扶住皇後,“這又怎麼是皇後的罪了。”待皇後站直了身子,他方才又徐徐道:“皇後連日來為朕分憂,想必也是疲勞困頓,忽略了對孩子們的管教,也是再所難免的。”他又掃我一眼,“雲兒卻是自小便被朕寵慣了的,方才所言也不過是小孩子不懂事鬧脾氣罷了,朕又怎會跟個嬌氣的丫頭計較。”
我有些跪不住了——皇帝給我台階下,這可是天大的麵子啊。但是,我何德何能,竟能得皇帝的開恩,連剛剛的幹政、欺君二罪都給免了。就算我是公主,可宮裏的公主皇子多了去了,也沒見誰能得皇帝給這麼大的麵子;就算我是皇後所生,是嫡親的公主,可我的所作所為,怎麼就能讓平日裏嚴於執法的蘇廷定輕描淡寫地就給拍灰塵似地拍飛了?
今日,這皇帝的行事途徑不大尋常。
我又反複地想了想,斟酌再三,才小心翼翼地開口:“父皇,既然南蠻戰事吃緊,天下百姓定是惶惶不安,兒臣懇請父皇讓兒臣微服出巡,察看百姓疾苦,好為……”
“無理取鬧!”還沒等我說完,皇帝突然狠狠地一揮衣袖,長長的袖子帶起案上的茶盞,砰地一聲落到地上摔得粉碎。
我嚇了一大跳,還沒看清皇帝的動作,隻見眼明晃晃地一花,他卻已經走過我麵前,怒氣衝衝地向殿外去了。
我心中驚疑不定,這又是怎麼回事?方才我那樣頂撞他,他都肯開恩放過,我隻不過說了這幾句,他卻發起這樣大的火來!宮裏的皇子公主也不是沒有出過宮,隻要與帝後稟明,也是容許出去的。我一說要出宮,為什麼他竟然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心底是波浪滔天,麵上卻不露出半分聲色,隻裝作被驚嚇到了的樣子,撫住胸口不停地喘。皇後看皇帝走地看不見了,才忙把我扶起來,心疼地抱著哄道:“雲兒乖,你父皇不過是見你想要出宮,擔心你的安危方才生那麼大的氣,你不要害怕。”又低頭看我,“你也是,平日裏沒規沒矩便罷了,今日怎麼膽子那麼大,竟然敢說出那樣的話。”
我委委屈屈地抬頭,眼中含著的淚珠兒順勢滑落:“母後,雲兒想哥哥了……”
皇後也是鼻子一酸,眼中漸漸迷了霧:“母後何嚐不想你哥哥呢,剛才你沒來之前我和你父皇就是說這事。”
“說這事?”我眼睛一亮,“接著呢?父皇可有讓哥哥回來?”
皇後隻是搖頭,於是蘇曼珂便道:“傻孩子,君無戲言,父皇怎麼會讓致軒回來呢。”她聲音略低嘶啞,應是剛剛哭了之後又久不說話所致。
我失望地低頭,蘇曼珂卻繼續道:“雲兒,你也不必過分擔心,父皇雖未讓致軒回來,但卻說了:‘致軒在軍中必定性命安然無虞’,父皇既然這樣說了,想必定是有什麼讓致軒安然無恙的法子。”
“是嗎?”
“是啊,父皇說過的話從來的是做得數的。你看,我方才也是急得直哭,此時不也是止住了嗎?信父皇,總是沒錯的。”
我無奈,隻好點頭。與皇後蘇曼珂二人又隨便說了些話,我便回毓秀宮了。
躺在床上,我百無聊賴地看著窗上的貼花,那還是蘇致軒替我準備的。
那時,我嫌宮中的貼花樣式陳舊千篇一律,便賭氣把毓秀宮所有的貼花都給撕了下來,不準宮人再貼上去。誰知第二天,貼花布滿一整個毓秀宮,盡是些以前沒見過的精致花樣,我樂得直誇可寧聰明,誰知可寧卻向我身後行個禮,道聲“大皇子金安”,我轉身,就看見一襲白衣的蘇致軒,逆著萬丈朝陽金光,就那樣微微笑著,似乎沒有什麼能讓他動容,他隻是誤入凡塵的仙人,雲淡風輕地看世人爭權奪利,而自己卻不染一絲汙泥。
那一副如同丹青畫卷中,他緩緩向我走來,問:“好看嗎?”
我喃喃地不知道說了些什麼,隻知道那一刻就此定格,永遠鎖定在我的腦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