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淺之從來沒有一仗打得如此倉促。
    帶去的一百一十五個人如今隻剩下五十多人，除去無法再戰鬥的十餘人，他們幾乎陷於絕境。從來不知道原來聖巫教的萬蠱陣這麼厲害，原是突襲，竟變成了持久戰。
    不行……一定要拿到月亮花。言淺之皺眉，凝視瘴氣彌漫的周圍。
    “言兄，我看今天我們還是先撤吧。”沈爾嵐皺著眉上前對言淺之低語道，掃了一眼士氣早已不再的眾人。
    “不行。”言淺之語氣堅定，甚至沒有片刻的遲疑，“已經三天了，連聖巫教的總壇都沒進去。今天無論如何都要突破這裏。”
    “可是……”沈爾嵐麵露難色，遲疑了一下，還是坦然道，“大家都中蠱的中蠱，中毒的中毒。剩下的人實在很少，而且個個都勞頓不堪。更何況前路未明，怎好突破？”
    言淺之閉眼沉吟，緩緩睜眼時，星眸已然蒙上一層令人心驚的肅殺氣息。沈爾嵐也不由得為之一顫——現在眼前這個男人，是何等的陌生！一念至此，沈爾嵐突然想到，原來相處了這麼久——一年多的相處，自己根本不曾看透眼前這個人心思的一分一毫。倒是自己的事，讓對方掌握了個十有八九。爾嵐不清楚言淺之收集這一樣一樣的東西是為何，不知道他這樣一次次犯險是為何。甚至，他從未見過言淺之出手！他所了解的，隻是梧深穀中端坐在白月居書房執筆批理文書的言淺之，隻是整天掛著和煦溫潤淺笑的言淺之，隻是眉目自信倨傲的言淺之。記憶中甚至沒有他暴怒、狂喜、氣急的模樣。
    “所謂陣法必有陣主。既然如此，殺了陣主便可。”言淺之冰冷的聲線將沈爾嵐拉回神。
    “可是我們連陣主在哪都不知道！”沈爾嵐指出，可內心卻因為即將看到言淺之出手而有些雀躍期待——言淺之，來吧，讓我看看你的實力。
    言淺之冷笑一聲，抬起一隻手臂揮了揮煙青色的廣袖，也不見得有多用力，但強勁的掌風卻如潮水翻湧般而出，霎時間狂風大作揚起眾人的衣衫。隻見言淺之再次揮動袍袖，風的勁道更足了些，草木皆動，有些紮根不深的甚至連根被拔起。
    一陣狂沙走石後，原本籠罩的瘴氣被清空，眾人接觸到久違的新鮮空氣後心智不禁為之一振。沈爾嵐此刻倒是楞了，雖然江湖總是傳聞言淺之武功如何天下第一。但是爾嵐總覺得這之間免不了以訛傳訛的成分，再怎麼說言淺之也太年輕，武功造詣如何高深也不過是少年才俊的程度。可是方才一見，卻是驚為天人。這般的年紀，這樣的內力，幾乎要劃為人力不可為的境界了。
    再回神去看，言淺之竟不知何時躍身到了遠處的一顆高木上。他眸子垂著，低眼看了看，似乎捕捉到了什麼突然並指為劍憑空猝然一指，青色的劍氣滕然而出，眾人還未看清楚他的動作便聽到不遠處響起的燃火之聲，眼光追過去竟迎上了衝天火光！
    不消片刻，周圍已有七處地方被言淺之憑空發出的劍氣點燃，火勢很旺，夾雜起植木燒焦脆裂的聲響。他停止了手上的動作，開口道，“若是你再裝神弄鬼不出來，我就毀了你的陣法！”以他的唇動，聲音並不大。但卻以內力傳出，讓每個人都聽得異常清晰。
    眾人屏息，等待著什麼發生。
    言淺之雋眉一皺，就要再次催動劍氣。
    “哈哈哈……沒想到你能逼我到如此地步！”陰測測地傳來一陣陰陽怪氣的似笑非笑，空氣似乎驟降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