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十人就留守珍珠島，算是梧深穀謝過敖老爺的鼎力支持。”言淺之嘴角噙著一抹篤定的笑。原來這十人竟不為闖島而來，是要派駐的眼線。
    言淺之轉身走了兩步卻又驟的折回，一臉垮下來的表情，“對了！你們這有沒有珊瑚珠？”其表情前後變化之大，讓所有人都咋舌。
    好一會兒敖老爺才反應過來，叫人去取了個錦盒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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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敖府的時候東方已白，晨曦一線劃開天與海，海麵有粼粼波光。
    一行人沒多做停留就上了畫舫啟程回穀。
    “這回我真是差些就一命嗚呼了。”言淺之揚揚手裏的錦盒，將其隨意扔到桌上，“也不知這賠禮夠不夠厚，不然央司是定是要拿刀砍死我的。”
    夏沐塵打開錦盒——幾十顆一般大小的珊瑚珠，顆顆圓潤飽滿，一看就是上品，“你沒有告訴他？”問這一句的時候夏沐塵隻覺得喉頭有些堵，軟綿綿的有種難以言喻的黯然感。
    言淺之一直是個難以捉摸的人。外人隻道他恣意妄為是個薄情寡義之人，離經叛道，為了名利竟是連自己父親也可以背叛的人。可是夏沐塵所認知的他卻是風輕雲淡整天掛著毫無殺氣的淺笑，清空倨傲；還有那些偶爾流露出的孩童般的頑皮玩笑，更別提細小相處中他的溫柔細心，一如他細心準備的暈船藥，一如……他不忘給南宮央司帶回的珊瑚珠。
    ——到底哪一個才是真實的他？
    性子清冷如夏沐塵也會想要去了解去觸碰。又或許，他隻是想去確認。確認言淺之是那個月下為他一笑失神的少年，是那個夜半端藥進來手指纖長的少年，那個淡笑翩然清空如竹的少年。
    目光再次落到珊瑚珠上，南宮央司……穀裏並非沒有關於他們兩個的流言。南宮央司隨著言淺之一同叛變，放棄蒼霽門的大好前途冒如此之大不韙，兩人的關係可見一斑。再說梧深穀，雖然正在壯大中可是裏邊的人個個拿出去都可說是獨樹一幟的能人，相對而言隻會易容之術而武功平平的南宮央司並不出彩，可偏偏隻有南宮央司居於一人之下眾人之上，穀中的大小事務也多是由他掌管。南宮任性驕橫倒真不太適合掌管各項內務，可言淺之卻一直聽之任之不加幹涉，處處縱容。言淺之年少得誌，近一年來梧深穀可謂是名撼江湖實力高深莫測，再加上他天人之表龍鳳之姿，江湖兒女王侯美眷對他趨之若鶩。他不是沒有過情事，隻是沒有什麼人能長留在他枕邊，人們也隻傳一時豔資很快就忘卻。隻有南宮央司，從始至終都站在離他最近的位置。這不免讓人浮想聯翩——雖說兩人都是男兒之身，但那南宮央司容貌秀麗豔若桃李，勝過天下許多的女子，再說東都男風盛行人們卻早已見怪不怪了，更何況像言淺之這樣的人，想必一般的庸脂俗粉也很難入他眼。
    這林林總總或成一句話便是：梧深穀主言淺之和楚容館主南宮央司關係非同一般。便是深居不出的夏沐塵也有耳聞，想來這已是天下盡知的秘密了罷。
    “告訴他他定是要跟來的。”言淺之踱步到窗邊負著手眯眼遠眺，晨光已盛，為他驚世駭俗的輪廓度上一層金邊。
    夏沐塵合上錦盒：“你擔心他的安危？”
    其實夏沐塵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執著於這些與自己無關的問題。此行雖說路途遙遠，可是無大凶，整個過程言淺之都淺笑安然遊刃有餘，想必多一個南宮央司要保護也不是大問題。
    言淺之不可置否的一笑，走近夏沐塵：“穀裏的事務總是要有人留下打點的。再說此行重在速戰速決，要是央司來了，指不定要陪他遊山玩水到幾時。”
    如傳聞一般的寵溺。
    夏沐塵這麼想著卻突然感到手背覆上的突如其來的溫度——言淺之修長的手指觸上他的手背，描繪著透過雕花窗欄漏下來的光斑，“說什麼奇疾……其實你的肌/膚是白露凝成的霜罷？受了陽光就要消散……”更像是喃喃的自語，細致溫柔的觸碰。卻不給夏沐塵更多的時間去反映就起身去掩好窗簾，房裏一下子沒有了光線顯得有些昏暗。
    “雖然很想帶你去看看現在正盛的春色明媚，可是為了不讓你消散還是邀你一同賞月的好，”言淺之笑笑，“晝伏夜出也沒什麼不好，夜色闌珊。”言罷出了房，留著夏沐塵兀自發愣。
    ——你攜著一抹晨光向我走來，你身上帶著的明朗氣息似乎就要將我世界中那些沒有邊際的寒冷黑暗中驅散。你會嗎？你的溫柔我竟然會想著要去獨占。
    日頭掛起，在海麵投下一輪波動的火紅倒影。那些不被說出來的念頭被海浪吞噬，一層一層卻更深地推進各自的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