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神國 第十五章 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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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奧林匹斯聖山,薩柏冷著臉,徑自向雅典娜的宮殿走去,身後跟著臉色難看的太陽神。奧林匹斯的諸多神祇、精靈、仙女從未見過如此氣勢的兩位主神,紛紛讓開一條路來。
“帕拉斯,你會為你的狂妄付出代價!”生命之神徑直闖進了神殿中,冷冷地看著正與命運三女神說話的智慧女神。
命運三女神看著如此神色的薩柏,不由麵麵相覷。
“薩柏,冷靜些——”隨後走進來的太陽神阿波羅有些擔心地說道。盡管自己心中也是無比憤怒,但仍然不希望薩柏過於激動而將事情鬧大。
“我很冷靜,福玻斯!”薩柏打斷了太陽神的話,“當然,如果帕拉斯能夠給我一個滿意的解釋!”薩柏的口氣有些嚴厲,聖潔之光大放,令殿中的神祇也看不清他的臉色。
“是什麼令你如此生氣,親愛的薩柏,如果是我做了什麼令你感到不快的事情,我很抱歉,盡管我對一切一無所知。”雅典娜溫和地說道。
“帕拉斯,原諒薩柏的無禮,他隻是太生氣了,坦白地說,我也很生氣。”阿波羅強壓心中的不快,“你向特洛伊發布的神諭確實太狂妄了,有失你神祇的身份!”
“神諭!就是剛才我發布的神諭令你們如此惱怒?哦,親愛的福玻斯,當然還有你,薩柏,盡管你們是主神,但也不應該如此蠻橫,你們前往由我守護的地方,難道我連通知我的信徒的權力也沒有?”雅典娜也有些惱怒,“克羅托,你們看哪,他們是多麼地蠻橫無禮呀,即使到了眾神之王麵前,你也要證明我的清白,這樣的侮辱我怎能忍受!”
薩柏這時已經察覺到事情有些蹊蹺,向太陽神露出疑惑的神色,對雅典娜說道:“帕拉斯,我很抱歉,假如你的信徒,該死的拉俄墨冬如此對待我們不是出自你的命令的話。”
“怎麼了?我不過是告訴拉俄墨冬,有兩位神祇到了特洛伊城,讓他不可怠慢,要像對我一般!難道他沒有聽從我的吩咐?”智慧女神雅典娜也察覺到事情的蹊蹺。
“啊,該死的拉俄墨冬,膽敢愚弄神明!”阿波羅怒吼一聲,“那個渣滓先前拒絕兌現他的承諾,讓神明替他白幹活,接著又狂妄地辱罵神明,將我們驅逐出特洛伊城,使我們的尊嚴在一群凡人麵前蕩然無存!”
雅典娜聽了這話,勃然變色:“無知的狂徒,他怎敢擅自歪曲神明的意誌,使我們不和,他的可恨簡直堪比厄裏斯!我要去父親那兒,請求他收回對特洛伊的寵愛,降下雷霆之火,將這可恨之地徹底抹去!”雅典娜無法容忍凡人對於神明的蒙蔽,決定讓宙斯討回公道。
“哦,親愛的帕拉斯,我很高興這是個誤會,希望我們之間的感情不會因為那可恥之徒而有所改變。”薩柏急忙攔住盛怒中的女神,命運三女神也急忙勸說雅典娜冷靜下來,“現在可不是去打擾父親的好時機,況且你的神像還在那座城中。神明不可因為自己的憤怒而忘記曾經的承諾!”
“你說得對,薩柏,這件事我會記在心裏的!”雅典娜恨恨地說道。
從雅典娜的神殿中走了出來,薩柏心中的抑鬱淡了許多,太陽神也暗自鬆了口氣,真擔心愛人一怒之下,拆了整座奧林匹斯。
“薩柏!”遠遠地,一道有些稚嫩的聲音傳來,正是背著弓箭的小愛神丘比特,“我總算找到你了!”稚嫩的小臉如同沾滿朝露的蘋果、光潔,一對潔白的翅膀正不停煽動者,快速朝這飛來。
阿波羅有些尷尬,自從自己的初戀徹底毀在眼前的小家夥手中後,英勇的太陽神對這位小愛神就有些膽寒。
“寶貝兒,我回去等你!”太陽神步履匆匆地走了。
望著愛人有些驚慌失措的背影,薩柏有些好笑。關於太陽神與達芙涅的愛情,年輕的生命之神早就聽說了,那時他還未出生。
“親愛的丘比特,我很抱歉,我——”薩柏的拒絕之言還未說完,就被丘比特強拉走了。薩柏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丘比特為什麼這麼急,他不是一向不喜歡呆在奧林匹斯嗎,事實上,小愛神絕大部分時間都在凡間惡作劇。
“在這兒呆著!”丘比特說完,也不待薩柏回答,就匆匆忙忙走了。
薩柏這次是徹底愣住了,不知道丘比特將他強行拉到山後,為何又毫不猶豫地將他扔在這跑了。就在薩柏發愣的時候,背後伸出一雙有力的手臂,緊緊將他摟在懷中。薩柏一驚,剛要掙開,就聽耳邊傳來一聲低沉的歎息。
“不要動,就一會兒,就讓我抱一會兒!”聲音有些乞求,帶著不易察覺的軟弱。
薩柏的背僵直了,他已經知道抱著他的是誰了。薩柏強壓自己沉浮不定的心緒,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阿瑞斯,我以為我說得已經夠明白了!”
“我知道,親愛的薩柏!我就是知道,才會這麼痛苦!”阿瑞斯的聲音滿是苦惱,他鬆開了自己的懷抱,來到薩柏麵前。
看著眼前的戰神,年輕的生命之神有些吃驚。這還是當初那個意氣風發、張狂霸氣的戰神麼?憔悴的臉龐雖然還是那麼英俊,但那雙滿是堅毅的眸子此刻充滿了頹廢的色彩。
“我真不知到該怎麼辦才好!親愛的薩柏,還記得嗎,我說過,你是我的毒,無藥可解的毒!自從上次向你表白以來,我原本以為沸騰的感情會慢慢平靜,我是戰神,無敵的戰神!我的尊嚴不允許我乞求愛情!可是——”阿瑞斯的臉上寫滿了痛苦,“那名叫愛情的毒蔓延了我的全身,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你,想著將你融進我的骨血,融進我的靈魂!”
薩柏驚呆了,他從未想過阿瑞斯對他的感情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他並不相信神的愛情,尤其在目睹了眾神的荒淫之後,他對神明之間的愛情始終有所保留,即使是福玻斯,他的內心仍然存有疑慮,至少在麵對福玻斯的愛情,他的理智仍然占據著上風。坦白地說,自從他降生以來,他與戰神阿瑞斯的接觸並不多,在他的印象中,阿瑞斯粗魯、蠻橫、張狂。因此,當他聽到阿瑞斯深情的告白後,非常吃驚。雖然他對自己的容貌很有信心,但美神阿弗洛蒂忒的美並不在他之下,如果說上次的拒絕有著令人惱怒的嘲諷,那麼這次,薩柏是真的有些驚慌失措了。他仔細地盯著阿瑞斯深褐色的眼眸,努力想從中找到一絲戲謔,但入目的隻有滿滿的深情與痛苦。薩柏將頭轉開了,他實在不知該如何麵對這樣的阿瑞斯。
“這樣的情緒實在不適合我,連阿弗洛蒂忒也察覺到我的反常。身為愛神的她不可能不知道我墜入了愛河,於是我們大吵了一架,你知道,我從不願傷害她,她和我都太痛苦了,她不愛赫淮斯托斯,可又不得不麵對,赫淮斯托斯也知道這一點,心灰意冷之下隻好沉浸在他的技藝中。自從丘比特出生後,雖然眾神對我們的關係也都睜隻眼閉隻眼,但我們絕不可能真正在一起。我愛她,但這樣的愛並不能使她安心。現在,她回到塞浦路斯島,不想再看見我,這令我很痛苦。更可怕的是,這幾天,我自己也開始懷疑對她的愛,懷疑自己並不向自己想得那麼愛她,我真是個混蛋!薩柏,你會怎麼看我呢!”阿瑞斯有些語無倫次,不停糾結著自己的頭發。
“那麼,你希望我怎麼做呢?”薩柏的聲音有些輕飄飄地。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阿瑞斯喃喃道。
回到太陽神殿中,薩柏一頭紮進阿波羅的懷抱,緊緊地摟著愛人強健的腰,將臉埋進他光滑健壯的胸膛上,不停地摩挲著。太陽神有些詫異,不明白愛人跟個小毛孩走了一會兒怎麼會有這麼大的情緒波動。
“怎麼了,寶貝兒?”阿波羅有些擔心。
沉默半晌,薩柏從太陽神懷中抬起頭,神情前所未有的嚴肅,緊緊的盯著阿波羅藍如天空的眼眸。
“福玻斯,你永遠不會背叛我,是嗎?”薩柏輕聲道,似問太陽神又似問自己。
阿波羅愣了愣,細細看著薩柏精致的小臉。緩緩伸出雙手,描摹著薩柏清俊的眉眼,如雪的肌膚。
“我不會放棄你的,永遠不會!我願以冥河——”
“不,福玻斯,不要用冥河之水起誓,用你的心——”薩柏打斷了阿波羅未完的誓言。
“好。”阿波羅的聲音輕柔、鄭重。
“福玻斯,如果你真的背棄了你的誓言,我不能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麼可怕的事來!”這一刻,薩柏的目光落在阿波羅俊美的臉上,飄忽不定,似在找尋著什麼。
“不會的,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你做什麼我都不會怪你!”阿波羅不知道眼前的少年為何會如此不安,但他願意用自己的胸膛為他提供一片安寧的天地,直到世界的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