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很久了吧，落地窗棱上堆積著厚厚的雪，我眯縫著眼，不想睜開。如果立刻睜開是不是就要接受新的一天的到來，是不是就有可能接到那個短信，是不是意味著我們就結束了？如果這樣，我緊閉著眼，我不要，我還沒醒來。
    但是，被子的另一頭在動？驚嚇之下，我睜開了眼，被子隨著均勻的呼吸起伏著，令人安心的頻率。林月和衣睡在被雪光籠罩的床的外側，像以往一樣，背對向著陽台微微躬身像抱著我的姿勢。
    她是什麼時候趕來的？是因為我的短信嗎？那麼我，不，我們。。。
    安心下來，我打量著她的睡容。她似乎在做夢，淺淺地笑著，勾起半個酒窩，很美。真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們初遇時，她總給我麵癱的錯覺。
    一切靜好，雪還在下，我什麼也沒做，就這麼坐在她身旁，很久。目光掃向床頭櫃，突然發現上麵有一張紙，滿滿的都是她的字跡：
    轉眼我們相識有四個月了，這四個月我很快樂，因為你。
    但不知為什麼，最近我們之間似乎在不知不覺中丟掉了什麼，我不知道那具體是什麼，但我知道它很重要。也許從一開始我們就不適合，都太尖銳，都太敏感，這樣的隔閡也許是注定的。
    關於你的過去，你的家庭，我們之間有太多禁忌，我不敢越雷池一步。所以我始終沒能全麵了解你，也正是因為不了解，我總是覺得你若即若離，我抓不住你。
    在你發來短信前，其實我就策劃了這個驚喜，也許也是驚嚇。可誰知道你竟比我早了九秒。
    。。。。。。
    注定的隔閡？驚喜？驚嚇？是什麼意思？我剛剛安下的心又懸起來了，剩下的內容我看都沒看，翻出手機開機，她既然說比她早九秒，那麼就意味著不管是驚喜還是驚嚇，都是通過手機來的。
    開機，信息撲麵而來，找到署名是她的打開。裏麵竟是亂碼一樣的字符：西圖書館，俄羅斯文學，A-3614，P153。而郵件時間是，去年的最後一秒，情人節的最後一秒。
    我急忙趕往我們常去的西區圖書館。一路上慶幸著學校圖書館不放假。進入圖書館後便直奔她所指定的區域，書架有些亂，並不是完全按順序來的。我口中念念有詞著：A-3614，A-3164，大約五分鍾後終於在角落裏找到了。抬頭看書脊上的書名：涅朵琦卡。這是一本和家中我的那本一樣的，1983年譯文出版社收在陀思妥耶夫斯基中短篇作品選裏的《涅朵琦卡》。其實早在我看到她短信裏俄羅斯文學區域的時候，我就隱隱約約感覺會不會是涅朵琦卡。果然，不出我所料。
    翻開書，第153頁，夾著一張紙。隻有一句話：我愛你！蔓蔓。
    隻要一句，隻要這一句，我就夠了。
    於是，新年的大清早，圖書館就借出了第一本書，書上泛著故紙堆中常有的黃斑，借書的女生，似乎難以平複她內心的激動，眼角閃著淚花，在常人看來有些神經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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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興衝衝地跑回家，開門就看見她正在悠然自得地看電視。見我來了，揚了揚手上的紙，我注意到它就是先前放在床頭櫃上的那張。
    “它躺在地上。”林月嗔怒著。
    “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你言辭模棱兩可，我用得著這麼急急地跑去圖書館求證麼？”
    “蔓蔓，以後記得，說明文字要看完再行動。”
    “你故意的，是不是？”我說著一把從她手裏搶過那張紙。
    “是，”她大言不慚得承認著，“要不然我放在圖書館裏的驚喜不就白費了？”
    我瞪了她一眼繼續閱讀剩下的內容：
    還記得麼，你手中緊握的這本書是我們的第一次默契，在那些不怎麼投機的談話裏，她似乎是我們了解對方的一個契機。也是我們找到的第一個共同喜歡著的東西。
    遇見你之後，我總覺得我仿佛就是涅朵琦卡，而你就是卡嘉郡主。而那一頁，就在153頁，這是我們最喜歡的，卡嘉郡主和涅朵琦卡的吻，也正是因為這個吻，讓她們了然了彼此的心意。現在我的心意也寫在那裏。
    其實昨天看到你的短信，我就決定要告訴你，但誰知道你手機關機，電話也打不通，我很擔心，連夜趕回來了，卻看見你在家安睡的模樣，當場決定要給你點“教訓”，不過看到這裏，你大約也已經受了教訓吧？
    紙上的字似乎也憋著笑結束了。
    想著她的話，我打開了書，翻到第153頁，看到了我們所熟悉的，美到驚心動魄的那段文字，不期然地在旁邊看見了她的鉛筆字：我愛上了我的卡嘉，這是愛，真正的愛，伴有眼淚和歡欣的愛，熱情洋溢的愛。
    看到了鉛筆字我才猛然發現，不管是夾在書裏的表白，還是上下內容不搭調的“說明文字”，都是用她所不常用的鋼筆寫的，因為她曾經告訴過我，鉛筆可以擦掉，不留痕跡。
    這細節讓我很感動，雖然這個早晨，她的有意捉弄，讓我過得頗為驚險刺激。
    她攬著我，聲音在我的上方響起：“涅朵琦卡裏有一句話，我很喜歡：一旦彼此有所隱瞞，我們再也沒有推誠相見。蔓蔓，如果可以，能不能讓我走進你的世界，我保證我絕對不會走來走去的。”
    “這個時候你還貧嘴。”我笑著作勢要打她。
    “我不是看你感動得快哭了，想調解一下氣氛麼。”她一邊躲一邊解釋這。
    “林月，你。。。”我氣不打一處來，於是剛剛表白的兩人開始大打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