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明低著腦袋盯著手裏被硬塞過來的三明治。
    而從家裏拿來的報紙上赫然多了一隻屁股。
    “：上次，你忽然站起來的時候，嚇到我們了！”
    說話的是上次坐在小明對麵的高瘦女。也就是間接謀殺了小明飯盒的凶手。
    聲音還是沙沙的，但是今天她的妝容明顯淡了很多，比較看得出她本來的相貌。
    眼睛小小的，臉也小小的女人有一張很個性的臉。說不上漂亮，但是卻很有味道。原本以為她是那種會留很長指甲並塗上很恐怖色彩的指甲油的人，但是從剛才遞三明治過來的手看來，其實對方的手很幹淨。指甲修得很整齊。
    “：應該說一聲對不起吧？”
    “：啊？”
    忽然被對方要求道歉，小明有點摸不著頭腦。
    “：上次你忽然站起來嚇到我和啊怡了！難道不應該道歉嗎？還真是遲鈍啊！”
    對方小卻細長的眼睛向自己瞪了過來，看上去很有氣勢。
    她口中提到的啊怡應該就是那個笑容很開朗的女同事吧？
    “：對不起。”
    小明乖乖地道歉了。對這種強勢的人，他向來沒轍。
    聽到道歉之後，女人塗了粉色唇膏的嘴唇微微地翹起了嘴角。看上去是一個很有色氣的微笑。
    小明不小心瞟到之後頓時臉紅了起來。
    “：真乖！”
    女人的小手輕輕地摸在小明的頭發上，就像撫摸小狗小貓一樣。
    明知道對方是在和自己開玩笑，但是小明卻心跳加速。
    好想她再那麼溫柔地摸自己頭。
    被自己忽如起來的想法嚇了一條，小明不自覺的撥開了女人的手。
    開始還以為對方會不高興，但是從對方的臉色看來似乎又沒有。
    “：你叫什麼名字啊？”
    女人收回了被撥開的手，一點也不介意的樣子問起了小明的名字。
    “：何小明。”
    回答完之後才想起，禮貌上應該也要詢問一下對方的名字。
    “：那個……你的名字呢？”
    以為女人會很爽快地回答自己，誰知道她卻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用很深邃的眼神望著自己。
    “：我可以告訴你我的名字。但是……你不可以嘲笑我。因為……我的名字很難聽。大家都喜歡拿我的名字開心！”
    一隻以為對方是開朗的人，但是忽然聽到她用那麼憂傷的語氣說話，小明的心顫抖了一下。
    “：我不會笑你的。”
    女人嘴角劇烈抖動了一下，忽然把身子轉過去，背對著小明，用悶悶的聲音說道“：二狗！”
    “：啊？”
    二狗？什麼東西啊？古代的鄉村嗎？而且還是女孩子？怎麼能起那麼難聽的名字？
    “：我排行第二，家裏沒有男孩子，爸媽都想要男孩子，所以就給我起了個男孩子名字，二狗。他們說名字賤一點，好養活。”
    女人背過去的背脊抖得很厲害，聲音更是有些哽咽。看上去很悲傷不像是在看玩笑的樣子。
    “：那個……這樣啊……其實……也沒有太難聽啦……”
    絞盡腦汁地想一些安慰人的話，但是愚笨的自己就是什麼都想不出來。
    “：你說不難聽是騙我的吧，人人都笑我的名字，如果不難聽的話，你也把你的名字改成二狗啊！”
    那個……二狗真的很難聽！不過看到對方那麼傷心的樣子，小明又不知道要怎麼安慰她才好，於是他把心一橫。
    “：好吧！如果能讓你開心點……你叫我何二狗好了……我陪你一齊二狗吧！”
    女人聽了之後忽然把身體轉了過來，眼睛睜得大大地看著小明，眼角還有一些淚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啦……哈哈天啊……哈哈……居然有你這麼笨的人哈哈哈……我要死了……笑死……”
    就在小明以為對方要感動到哭的時候，突然女人就大笑了起來，笑到蹲在地上抱著肚子，肩膀還在上下伏動！
    “：笑死老娘了……哈哈哈哈……你這……小傻瓜……現在哪有人正名叫二狗啊？就算是乳名，等出社會的時候也會改掉的吧，天啊……哈哈哈哈你居然還相信……真是二愣子！你啊你就是給人買了還幫忙數錢的典型！”
    完全無視小明一臉快要哭出來的表情。女人蹲著笑了半天，最後居然笑到打嗝。剛才故意把身子背過去原來不是在感懷身世，而是在忍笑！
    默默地用隨身帶著的紙巾清理好著掉在地上的飯菜，小明覺得自己好委屈。
    明明是那麼溫柔地想要安慰對方，最後卻被無情地玩弄了，那個絲毫沒有良心的家夥還在那裏開心地大笑著。
    越想越覺得自己悲慘的小明眼眶慢慢地就紅了起來，拚命忍住的淚水終於還是掉下來了一滴。
    忽然一隻溫暖的手伸了過來，輕輕地托起了他的臉頰。
    女人還在忍笑忍到內傷的臉就在自己麵前。
    以為對方還要嘲笑自己的小明用力地揮開了女人的手，但是對方纖細的小手像蛇一樣被揮開了，又纏上來。
    “：不是吧？你多大了？這麼點小玩笑都開不起？”
    嘴巴裏說著刻薄的話。但是聲音卻是溫柔的，女人的手裏的紙巾輕輕地擦走了小明的眼淚之後，那隻和主人完全不同的溫暖柔軟的小手又摸上了小明的腦袋。
    “：我和你開玩笑的啦！不是故意惹你不高興。別生氣嘛！”
    聽到對方道歉的聲音，小明低下了頭。雖然隨隨便便就捉弄不熟的人的女人真的很惡劣。但是現在她那麼溫柔地哄自己……如果再生氣的話，反倒弄得是自己太小氣了。
    接過女人遞過來給自己擦眼淚的紙巾，小明剛想好好地道謝，誰知道在看到對方用什麼東西給自己擦臉的時候，脾氣終於爆發了！
    這個紙巾不是剛才自己用來擦地板用的那張嗎？她趁著自己在哭的時候從垃圾桶裏撿回來的！
    “：哈哈哈哈哈”
    把紙巾用力地扔回垃圾桶。小明決定以後都不在和這個女人說半句話。
    欺負人的家夥。
    “：小明！你走啦？”
    小明沒有回答她。雖然快要到上班時間了，而且心裏已經發下了絕對不和這個女人多說半句話的誓言，但是他還是停住了腳步轉過身來。
    “：剛才真對不起啦！我可以叫你小明嗎？應該可以吧？”
    女人“嘿喲”一聲站了起來，把報紙隨便揉成一團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連褲子都沒有拍一下就走了過來。
    一般女生如果坐在地上的話，站起來的時候不是都要好好拍拍褲子的嗎？這個女人還真粗魯啊！
    眉頭皺了起來的小明腦袋稍微歪了歪。他不知道女人叫住他幹嘛？
    還想捉弄他嗎？
    “：其實以前我有見過你哦！你經常在三樓的後樓梯那裏抽煙吧？對了和你一齊的還有一個高個子對吧？”
    女人走到小明身邊直直地看著他。眼睛因為小，所以眼珠顯得很大，看上去很鬼靈精的樣子。
    “：雖然你很瘦小，但是我更注意你哦！別想歪，不是因為你帥，是因為你的表情很像我以前養的一隻狗狗！”
    居然拿人跟狗比！太過分了。
    小明撇開頭再也不理睬這個瘋女人。
    但是忽然就在他要離開的時候，右手臂緊了緊。
    女人的小手溫柔地拉住了他的手臂。
    “：我很喜歡那隻狗狗哦！他的名字就叫二狗。因為我覺得這個名字很有趣而且它確實是狗媽媽的第二個兒子，所以我叫它二狗。”
    不明白女人為什麼要和自己說這些東西，小明使勁想要抽出自己的手臂，但是對方卻像是哀求似的輕輕晃動著他的手臂。
    “：它是一個很笨的孩子，比起其他的兄弟，它真的很笨。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最喜歡的就是它了。可惜它年初的時候，因為癌症死了。”
    女人的聲音很平靜，但是聽上去卻很寂寞。
    這次應該不是開玩笑的吧？
    因為她看上去真的很悲傷。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和你說那麼多。可能因為你的樣子真的很像我的狗狗吧。你不要介意哦！我沒有惡意的。我覺得小明是一個很溫柔的人，所以如果是你的話，你一定可以明白我的心情吧？”
    女人放開了小明的手，對著他笑了笑。然後蹬著她的6寸高跟鞋“噔噔噔”地跑上了樓梯。
    看著對方離開的背影小明忽然覺得剛才對方的笑容裏，好像有點害羞的味道。
    像惡魔一樣喜歡捉弄別人的女人居然會害羞？
    是自己的錯覺吧？
    等小明坐回到辦公室的時候才忽然醒起，自己忘記問女人真正的名字了。
    如果下次再遇上的話，就問她的名字吧。
    然而剛才那個以後都不和她說話的誓言好像已經被遺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