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明第一天上班。偌大的辦公室裏，他看到了很多陌生的同事，內心有點緊張！
    不對！是非常緊張！
    小時候的小明是一個很膽小怕事卻又害怕寂寞的孩子。看著別的同學親密地膩在一齊，或是一些小圈子團隊，他就很羨慕，卻又總也鼓不起勇氣讓自己融入到別人的世界裏麵。
    好不容易熬過了小學到高中的“群居”生活，在大專三年裏，小明選擇了離家很近的學校，所以避免了住學校宿舍的慘況，而且因為班裏的同學原本就不固定，即使是選擇相同的係別，也有可能因為專業不同而分開上課，並沒有絕對的同班，大家總是在各個教室之間流連，身邊的同學也總是頻繁地更換著。
    如此不穩定的學習生涯，卻給小明帶來了巨大的安全感，不用去麵對成雙成對的同學，或者是那些特別受歡迎的家夥，像是在身上安放了什麼奇怪的磁場一樣總是能吸引著一堆男男女女圍繞在身邊。倒不是說學校裏沒有這種風頭人物，隻是小明身上特殊的人群避讓雷達會把他安全地帶離這種危險人物。
    所謂的危險，並不是真正地害怕人群，而是想要成為人群中一分子的那種向往，和對與陌生人溝通時特有的緊張和不適所造成的衝撞。小明能感受那種恐懼和矛盾。
    而現在這種陌生人聚集的場麵霎那間把小明帶回到中學時代尷尬的回憶之中。
    不可以！不可以再向過去的20年那樣白白地把時間浪費在羨慕別人身上了。要主動出擊。說些小笑話或者是熱情地打招呼什麼的，一點難度都沒有！
    強烈的心理暗示之下，小明悄悄地舉起右手緊握的拳頭在空氣中有力地揮舞了一下。
    可惜強心針還沒打完，新的問題就出現了。
    那個……究竟自己的位置是在哪裏呢？
    “：小明，你有那個嗎？”
    說話的是同事裏麵外表出色但是性格卻很內向少話的家夥。
    並不是像自己這樣對和不熟的人交談會緊張所以才少話，而是真正的不多話，並且很沉穩的人。
    自己第一天上班時候也是這個人幫助了自己。雖然麵無表情，語氣也不是很溫柔，話很少，但是畢竟這個男人幫助過自己。而並不像其他同事那樣，隻顧忙自己的事情。
    微微低著頭眼睛斜著快速地瞟了一下對方白淨沒有表情的臉，小明直到看見對方做抽煙姿勢的手指才恍然明白他指的那個是煙！
    不知不覺地在公司裏已經幹了兩個星期。膽怯的自己用了一個晚上就把公司和自己同部門的人的名字和樣子都對上號地刻在腦袋裏。但是記住名字和真正地像普通同事那樣交談是兩碼事。
    因為排班時間的關係，小明早上回到辦公室的時候，大多數同事都已經坐在自己位置上了。這個時候究竟是要一個一個同事地去打招呼，還是站在辦公室的中央大方又有精神地高呼一聲“早上好！”
    第一種方案很怪異又鬼祟，但是第二種方案好像又太吵了。總是陷入這種困境並覺得壓力好大自己真的笨死了，最後還是每天早上都像幽靈一樣地飄到自己的座位。
    會注意到自己的大概也就隻有眼前這個男人了吧。
    部門裏抽煙的人幾乎沒有，一來因為女性居多的原因，二來也是因為大家工作都很忙，幾乎沒有什麼空閑時間抽煙。自己也是上班的第一天不知道這個潛規則的時候，偷偷抽過一根，到後來觀察到部門裏的人幾乎都不抽煙之後，小明也開始放棄了這個小小的愛好。
    現在男人來問自己有沒有煙，忽然讓小明為自己戒煙這件事情感到後悔。
    習慣性地左右張望了一下，小明壓低聲音說了一句沒有，忽然想到別人站著和自己說話，如果一隻坐著就顯得很沒有禮貌，於是也急忙地站了起來，在站起來的時候不小心絆了一下凳子，帶輪子的凳子發出嘩啦地抗議聲跌倒在地上，引來了旁邊同事的側目。
    男人難得地在嘴角露出了一點笑意，慢慢地略過小明的身側把椅子扶起來。
    淡淡的衣服柔順劑的味道鑽進了小明的鼻孔。那是一種讓人覺得溫馨的味道，還記得以前自己暗戀過的女生身上也有類似的香味，不過女孩子用的玫瑰花香，男人用的應該是最原始的香型吧。
    “：沒有也沒關係，我帶了。抽我的就好。”
    男人是怎麼知道自己有抽煙的習慣？抽煙這樣的事情，又不會刻在臉上，最近因為戒煙，也不可能身上留有味道。
    難道是上班第一天摸魚出去抽煙的事情被發現了？但是明明是像幽靈一樣存在的自己，男人怎麼會發現呢？帶著小小疑惑之心，小明跟著男人走出了辦公室，來到後樓梯。
    有別於辦公室的明亮寬敞，後樓梯很窄，有一扇窗戶，但是並不能完全打開。牆壁是陳舊的黃色，上麵還有一些奇怪的汙漬，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男人瀟灑地從西裝褲袋裏掏出了煙盒和火機，左手熟練地那著煙盒在右手背上輕輕地敲了敲，一根連濾嘴也是白色的煙就乖乖地從盒子裏冒出了個腦袋。
    以為男人會自己先抽起來，但事實上卻相反，男人把第一根煙讓給自己。
    兩個男人在後樓梯裏吞雲吐霧地卻一句話也不說，好像有點奇怪。擔心對方會覺得自己很無聊的小明開始運動腦子，想要找一些有趣的話題來。
    “：那個……前輩在公司裏做了很久吧？”
    所謂有趣的話題一個也想不起來，也隻好挑一些安全的話題，但是相對的……很無聊！
    “：嗯。”
    男人一個音節就敷衍過去的做法讓小明很無奈。
    既然不想和我說話，就不要叫我出來嘛。要抽煙的話，自己一個人也可以啊。
    沉默繼續別扭地蔓延在兩人之間，小明抵受不了這樣的壓力，隻好掏出救命符——手機。假裝在發短信或者是瀏覽郵件，這樣的話，即使不說話，也不會太尷尬。
    目光毫無意義地停留在手機屏幕上，手指也在飛快的動來動去，但是其實什麼都沒有做。隻是做做樣子而已。
    偶爾抬起吐出煙的瞬間。小明的視線和男人視線交接在一齊。男人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開始就用有點發呆的眼神注視著自己，小明心裏咯噔了一下，尷尬地低下了頭。
    雖然沒有正麵地看著男人，但是人類的敏感度總是很高。普通人如果心裏認為自己被對方注視著的話，無論做什麼事情都會開始不太自然起來。雖然內心在大聲地辯解著，他不是在看自己，隻是臉剛好朝向自己這邊而已，但是大腦深處卻有個堅定的聲音，臉上一定有什麼惡心的東西讓人發現了。
    難道是早上洗臉的時候沒有把眼角擦幹淨，殘留了眼屎，還是嘴角有早餐的痕跡，或者是鼻毛，對！沒錯應該是鼻毛！雖然上個月才因為麵試的事情修剪過，但是自己的毛發一向很容易生長，肯定是鼻毛長出來了！
    帶著心虛的意識，小明用右手食指小心翼翼地揉了揉鼻子。把手裏的半截香煙摁熄。並裝作呼吸新鮮空氣狀走到了裏男人遠遠的半開的窗子前。
    從這個方向雖然男人還是可以看到自己的側臉，但是距離遙遠了，那麼鼻毛什麼細小東西應該就看不清楚了吧，不好意思在男人還沒有抽完煙的時候擅自離開，覺得這樣很沒有禮貌，但是卻受不了站在男人身邊被對方的視線壓著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