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一直勸王起籬早些回來，但唐跡也沒料到他會回來的這麼快。
    顧爭的車一直開到了王起籬小區的樓下，搖下車窗對王起籬道，“快去吧，我們還得去打掃下。”其實那也沒什麼好打掃的，他最近在身邊遊蕩久了，顧爭也隻是習慣性的要叫上他。
    王起籬瞬間頹了下來，回頭哀怨的瞪了眼扒在車邊笑的顧無尤，心道，你的好爸爸！
    扶蘇從顧無尤身邊探過腦袋來，哈喇哈喇吐了下舌頭，舔舔嘴角又縮回去，十分逗趣，顧無尤邊摸扶蘇的腦袋邊笑，“方品大少已經回部隊了，早上打我手機來著，那會兒你沒醒，手機關著，就直接CALL我了，瞧我這記性，都給忘了，所以……”她一攤手，“他行李一並拿走了，所以你也沒人玩兒，幹脆和我們去打掃下，晚上帶你去找許老師，我們三個一起，怎麼樣？”
    “我能說不同意嗎？”
    顧爭按上窗，透過漸漸上升的玻璃對著車外的王起籬輕輕一笑，“不可以，快去快回。”
    王起籬認命的王樓裏走，中途順手給唐跡打了個電話，可號碼撥了出去才想起來本不打算不給他打的，可既然撥都撥了，再按掉也不是他的風格，索性聽著嘟嘟聲靜靜等待。
    唐跡迷迷糊糊的喂了聲，似乎還沒醒。
    “看過幾點了嗎？”王起籬按下樓層，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笑著問。
    唐跡忽然就醒了，半臥起來，揉著額頭問，“起籬？”
    “怎麼，以為是哪個姑娘？”王起籬打趣道，“這都幾點了，還不起床？”
    “昨天晚上畫圖了，畫的比較遲，正好昨天早上還跑了個工地，累的半死不活的，回來倒頭就睡。”唐跡拽過衣服劃拉，夾著電話問他，“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怎的，王起籬下意識就說，“明天吧，明天才能回來。”心裏卻有些難受。
    “這麼遲？”唐跡語氣已經不快，“你這都出去多久了。”
    電梯叮的一聲響，喚回唐跡的注意力，“出去？”
    “不，回去，整理下，最後整理下。”
    王起籬像是不死心，又問，“昨天喝酒了嗎？”
    唐跡忽然笑了出來，“查崗？”調戲意味十足，哪知電話那頭的王起籬竟然沒反駁，隻是狀似隨意的說，“我讓你幫著照顧照顧石韻，你究竟有沒有去？”
    唐跡幹笑兩聲，“我看石韻小小年紀，挺能幹的，根本不需要我照顧。”
    “所以你一天都沒去L。S？”這話暗示的意思已經很強，王起籬想刺探他。他也搞不清楚這種行為算什麼，隻是潛意識裏覺得，即使是最普通的朋友，也該坦誠相待，如果唐跡心裏沒藏什麼，他可以大方說出來。
    唐跡頓了頓，“還真沒空去。”然後開始扯別的。
    後麵的話王起籬一句都沒聽進去，心已涼了半截。他不知道他之前為什麼會產生那種遊移不定的想法，甚至為一個男人開始模糊自己的性向，這在幾年前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事實證明，有時候人真的會被表象所欺騙。
    不是他唐跡浮於表象，被他王起籬的一副好麵孔欺騙，就是他王起籬，被唐跡的一副真誠的麵孔欺騙。
    他甚至不想去追問唐跡為什麼要騙他，一來他王起籬還沒必要這麼上趕著，二來，他和唐跡，畢竟不是情人關係，插手太多，總會被厭惡。
    王起籬很煩躁，隨手按了電話，不想再聽他絮叨，他覺得有些累。
    唐跡握著手機，覺得莫名其妙，但也沒多想，王起籬有時候是會犯怪的。
    顧爭在車外抽了四根煙，王起籬才從樓下慢吞吞的走下來，手插的兜，一臉的不爽。
    顧無尤大呼一口氣，跑上去彎腰抬頭看他，“搞什麼，你究竟回來幹什麼了，什麼都沒拿，什麼都沒換，臉還這麼臭，家裏被劫了？”
    王起籬推過她腦袋，嘟囔道，“煩死了，上車去！”
    顧無尤撇撇嘴，悻悻的跟在他身後，對對麵的顧爭做了個鬼臉。
    顧爭衝她搖搖頭，無奈的笑了笑，口型示意她安分些。
    顧爭和顧無尤說是搬家，其實行李也就那麼幾件，電器那些都留給了買他們房的人，一人兩個手提箱就能完事，偏偏顧爭將車開到新小區的時候，意外的發現許宇澄已經等在那裏，疑惑的看了眼顧無尤，那孩子嘿嘿嘿嘿衝他傻笑。
    顧爭將車停穩，卻不準顧無尤立刻跑出去，按住她的手，輕飄飄的瞄了她一眼，顧無尤馬上端正坐姿等太師先動。
    王起籬自然沒那麼多規矩，下了車站在車邊對許宇澄意思意思的揮手。
    顧爭握著鑰匙往許宇澄的方向走去，挺直的脊背，板寸頭，高挑的身材，氣質出眾，微微眯起眼看了看許宇澄，溫和一笑，“許老師。”這便沒了下文。
    許宇澄見到顧爭，下意識的站直了身子，仍如同第一次見他般，笑的親切燦爛，白襯衣米色褲，幹淨的像個大學男生，“你好！”生疏是免不了的。
    顧無尤在車邊抱著扶蘇對許宇澄張大嘴，無聲說，“別-緊-張——”
    許宇澄看著她大眼睛眨啊眨的，氣色紅潤的模樣，輕輕一笑，溫柔眷戀的模樣。
    顧爭低頭，裝作沒看到，先行，平淡道，“隨我走呢。”
    顧爭在場，顧無尤不敢和許宇澄太親密，步步緊跟顧爭，乖巧可愛的握著顧爭手腕，隻是偶爾瞥兩眼許宇澄，見他對自己笑笑，又偷偷抿抿嘴，貼住顧爭，走在前頭。
    王起籬看見了這三人間較為怪異的氣氛，按他的習慣，總是喜歡打擊下許宇澄的，這人平素在他們之間最為囂張，總覺得全世界就他一正常男的了，可隻要一碰到顧爭的問題就跟踩了雷似的。
    估計是許宇澄不適應他這副樣子，捅捅他腰眼，“你怎麼了，怎麼去了趟S市跟丟了魂似的，竟然不嘲笑我？”
    王起籬聳聳肩，“暫時沒心情。”
    “關於……唐跡？”許宇澄眼珠一轉就明白過來了。
    王起籬掃了他一眼，沒反駁也沒認同，但他那表情，根本就是認同了。
    話題一百八十度轉折，“我也想換套房子。”
    許宇澄大驚，“受什麼刺激了？”
    王起籬煩躁的撓了撓頭，“沒受什麼刺激，就是想換個心情，最好靠無尤近些。”
    “喂喂！”許宇澄蹙起眉頭，“你什麼意思啊？”
    “嘖。”沒音了。
    許宇澄氣惱，索性不理他，悶頭走著。
    顧爭和顧無尤的新家確實很漂亮，裝修的幹淨清爽，很符合顧爭的口味，他捏了捏顧無尤的臉蛋，笑問，“要不要陪我轉一圈？”
    顧無尤當然是笑眯眯的說。“好啊！”扭頭問他倆，“你們呢？”
    王起籬一見顧爭轉過頭來，立刻笑嗬嗬的說，“我們倆看，我們倆看。是吧？”握住許宇澄的手腕。
    許宇澄掃他一眼，甩掉他的手，“我們倆看吧。”
    顧爭一句話也沒多說，帶著無尤就先走了。
    “你搞什麼飛機？！”許宇澄瞪他，“你是不明白我的問題還是怎麼地？！”
    “明白又有什麼用？有本事你當無尤的爸爸。”又來，每次說到這個問題，他就拿這句堵他，偏偏許宇澄絲毫還擊的餘地都沒有。
    那兩人之後在空房間裏說著要怎麼裝修，扶蘇抽空從他們身邊離開，安慰性的蹭了蹭許宇澄的手背，許宇澄這才消消氣，蹲下來給扶蘇摸背。
    “我不是同性戀，對不對？”王起籬仰躺在沙發上，閉著眼睛，問完卻先歎了口氣。
    許宇澄看了他一眼，淡然的說，“不是。”見王起籬的眉頭一點鬆開的跡象都沒有，便又加了句，“從來都不是，以前不是，以後——也不是。”
    王起籬苦笑，點點頭，“我也這麼認為，我怎麼會是那個呢？肯定不是……”
    許宇澄坐到他身邊，推起他額頭的碎發，盯著王起籬的眉眼瞧了瞧，輕聲問，“唐跡說什麼了嗎？”
    “他能說什麼。”
    “那你為什麼心情不好，逮誰都炸？”
    王起籬翻了個身，咕噥道，“明天還得借你家無尤一用，我在惜玉齋訂了副袖扣，錢還沒給，明天去付了，順便取回來。”
    許宇澄吸了口氣，悶悶道，“不是我家無尤，隻要顧爭在，就不是。”
    王起籬卻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知道就好，許老師~”
    “媽的，笑！你就知道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