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郭小年點點頭。
    窗外是綿延不絕的夜色，目光所及之處皆是漫無邊際的黑暗，隔著厚厚的玻璃，便與外麵隔成了兩個世界，車內的人大多沉睡，景遇溫和的笑著，讓人無比的舒心、安心。
    “天什麼時候亮呢？”郭小年歪著頭抿唇道。
    “嗬——”景遇輕笑出聲，伸手揉揉郭小年的頭發，“還早呢，再睡會兒罷。”
    “不睡啦，睡不著了。”郭小年俏皮道，“你給我講故事吧！”
    “故事？你要聽什麼故事？”
    “唔——我要聽感人的故事！”
    “咳咳，那麼，墮落少年奮發圖強力求上進的故事感人不？”
    “切——”
    “不愛聽啊，那——”景遇頓了頓，“那失足女青年不遠萬裏追求愛情要聽麼？”
    “你嘲笑我——”郭小年扁扁嘴，作要哭的樣子。
    “沒這個意思啊——”
    “你就是的！”
    “行行行，就算是好吧，你先放開——”
    “那你得給我講故事，不好好講你就死定了——”郭小年一臉凶巴巴的樣子。
    “知道了——”景遇無奈的拍拍郭小年的頭，“再這麼凶，看誰敢要你！”
    “知道啦——”郭小年拖長著調子，拿過桌上放的一瓣桔子塞進景遇嘴裏，“快講快講。”
    “唔——”景遇一頓，緩緩開口道：
    “那次，是他第一次看見那個她，一個人拖著大大的行李箱，無比艱難的往火車上擠，臉上的表情倔強冷硬。他不愛看那冷冽的眼神，卻仍然忍不住上去搭了把手，她說謝謝的時候都是沒有溫度的。
    他笑笑，沒有說話。
    後來，下車的時候，人很多，那女孩便一直等著，等所有人下車了之後才開始走，他便幫忙把她的箱子從行李架上拿下來，她依然隻是淡淡的說了一句謝謝便轉身離開。
    一場旅行，總會遇見無數個陌生人，告別之後，便轉身離開。
    他遠以為，她便是這樣的一個陌生人。
    再後來，不小的城市，卻多次遇見，並不像浪漫故事裏的那樣，會相視一笑然後再見傾心之類的，她依然沒有表情，對他示弱不見。
    ‘欸——你在跟蹤我麼？’遇見的次數太頻繁，終於有一天，那女孩開口問道。
    ‘嗬——’他輕笑出聲，‘我還以為你跟蹤我呢。’他調笑道。
    ‘嗬嗬——’兩人同時笑出聲，便也就此認識。
    他會陪她一起去聽音樂會，一起去郊外寫生，他畫過她很多張素描速寫，一起看街上來來往往的路人甲乙丙丁，去纏著人家要打烊的店裏麵買一份鹵肉飯，一起看日出一起在愚人節捉弄別人……
    再後來，他們結婚了，有了孩子，他以為，可以一直這樣到老。
    可是，原來，所有的一切，都抵不過回憶——
    你說，如果人，沒有了記憶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