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表情冷漠地一打方向盤，把車停到了一個黑黢黢的小巷。這裏行人不多，應該不會有人注意到車裏的人是歌手江睡蓮。
    開著車子，江睡蓮還沒覺得怎樣；車子一停，她立時緊張得身體緊繃起來。
    猛然伸出手去摘下女子戴著的墨鏡，尉衝在近距離仔細端詳對麵這張猶帶淚痕的臉，失望地發現自己在這張麵孔上幾乎找不出任何與當年那個英姿颯爽、傲氣十足的“食人蓮”相似的地方。五官雖還是那樣的五官，可當年吸引住自己全部目光的神采竟消失無蹤。
    剛剛她在大廳裏甩人耳光的一刻，自己還真的以為回到了過去，見到了那個多年前梳著馬尾在校園裏橫行無忌的學姐、那個眼睛裏除了“短歌”樂隊成員再沒別人的女鼓手、那個讓自己生平第一次嚐到戀愛和背叛滋味的少女。
    人真是很奇怪的動物。在今天之前，隻要看到“江遂蓮”三個字裏的任何一個，自己都會立時失去冷靜。曾經無數次猜測，如果有朝一日與她重逢，自己到底是會立刻殺了她還是死死地抱住她再不放手，沒想到此刻看見她本人，自己居然可以這麼冷靜地對視。
    用手指托起女子曲線優美的下頜，緊盯女子的盈盈雙目，尉衝的語氣裏聽不出一絲感情：“我們之間的關係沒有親密到可以平和地敘舊。我今天拉你上車，隻是想聽你說幾句實話。”
    聽到這裏，女子眼中閃過幾分恍然大悟還有幾分驚疑不定。她眼神慌張地想從尉衝的指掌間躲開，頭卻被眼明手快的男子用雙手固定住。
    “我們分手那天，你說你一直以來都是在利用我，在你心裏的其實另有其人。對此，我無話可說。可是，你又說我母親的去世與你有關，你對不起我，無論我怎麼問，你當時都不肯講明原因。盡管事情過去多年，我今天還是想再問你一次，那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說到這裏，男子的眼中突現幾分難掩的怒火。
    聽到一半，江睡蓮已經害怕地閉上眼睛。噴湧而出的淚水漸漸順著她的臉頰流淌到男子的手指，再蜿蜒到男子的手腕。
    好似被這滾燙的淚水灼傷，男子倏然抽回自己的雙手和目光，轉回身體麵向前方。看著車燈照亮的地麵和燈柱裏無知無覺的雪花，男子被突如其來的疲倦感壓垮。
    睫毛顫抖著，江睡蓮慢慢睜開朦朧的淚眼，再次將手撫上男子柔軟的頭發。這次男子沒有躲閃，他嗅到空氣中浮動著的女子手上熟悉的味道，一股她特有的、淡淡的香味。
    這股記憶中的味道隻屬於一個人，一個愛在指尖旋轉鼓槌的少女；一個愛挑著眉頭叫：“臭小蔥，你不要故意亂彈”的樂團成員；一個高興時會撫亂自己頭發、難過時會撲到自己懷裏哭的女生；一個拉起自己手時會讓自己的心跳亂的暗戀對象；一個對自己說過“喜歡”也對自己說過“討厭”的反複無常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