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樣子，今天的話也是到此為止了是吧？”遣夜低低一歎，我緩緩睜開眼睛，對上他似笑非笑的眸子，輕輕抿了下唇，沒有做聲。
    耐性在遣夜眸子裏麵漸漸消失，他唇角勾出一絲邪意，淡笑道：“好吧。隻盼著霆玉少爺到了冥界鬼域記得讓少爺落到這種地步的是誰。”
    霆玉淡漠地閉著眼睛，但是我看見他的依舊完整的一隻手腕微微抖了下。
    藍色水晶瓶子微微一傾，淡藍色的液體一滴一滴落在他血肉參差的破敗手腕上，但是我的心卻像是有一滴一滴的硫酸滴在上麵，伴隨著激烈的疼痛慢慢腐蝕出一個大洞。我感覺到自己瞬間似乎又回到了在夜家樹林裏的那個時刻，被e元素侵蝕了身體，心口的火熱過後一片虛無。
    淡藍色的液體滴在血肉上麵就被吸收了進去，隔著已經被損壞了的衣服可以看到一條極淡的藍線在他皮膚上麵蜿蜒，最後落到了心髒的地方，然後又隨著心髒的一下一下的波動，蔓延至全身，他的身體最後就像是被一個極淡的藍色網給網起來一般。
    遣夜將手中的瓶子放到一邊，幾步走到裝著鰻蛇的容器旁邊，淡淡道：“如果沒有碰到鰻蛇，這種藥水在一天之後就會隨著身體的代謝排出體外，但是如果碰到了鰻蛇，兩位應該都是知道後果的。”
    他緩緩將視線移到我臉上，唇角邪-意更甚：“這是最後一次選擇的機會，反正那種特殊能量體的資料我們也能慢慢收集回來，隻是浪費一點時間而已。而且兩位現在拿著那東西也沒什麼用處，何不做一個兩全的決定？”
    我看著他將手指按在容器的金屬按鈕上，知道隻要他輕輕按下去，等待霆玉的便隻有死亡，嘴唇微微一動便被我狠狠咬住，嘴裏很快就滲進了血液的味道：“我不知道那東西在什麼地方！”
    遣夜眸子裏麵爆出一絲暗芒，手指緩緩用力，我死死咬著唇看著那個隻有半個厘米高度的按鈕緩緩被壓下去，就像是感覺著自己的脖子被一分一分地掐緊，漸漸地連氣都喘不過來。
    “哢嚓”一聲脆響，就像是聽見了地獄之門打開的聲音，我知道，我已經親手將那個人送上了死亡之路。我想閉上眼睛，但是眼睛卻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識，一眨不眨地看著藍色的容器慢慢打開。看到裏麵血紅色的蟲子像是聞到了誘人的香味一般微微動了動，揚起和身子沒有一點不一樣的頭部，緩緩將它對上霆玉的方向，就像是被子彈對準的死刑犯。
    我從來沒有覺得一種生物的速度能有這般快，我隻能看到一條條紅色的光影飛竄到霆玉的身邊，瞬間沒入血肉。他皮膚下麵極淡的藍線瞬間被填成鰻蛇的紅色，身體像是龜裂的大理石雕像一般。
    我似乎聽見了極輕極輕的像是什麼東西崩斷的聲音，眼前立刻便是混黑一片。
    “我倒是不知道你和霆玉有這麼大的仇怨！”
    神智漸漸清醒過來，便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我慢慢睜開眼睛，身子已經被放了下來，但是身體像是被拆了線的木偶一般，動都動不了一下，似乎是自己的意識已經不能再隻會自己的身體一般，但是又知道這一點時間裏麵他們是沒可能給我注射什麼東西的。
    我沒有管抱著自己的人，視線急切地想找到那個人。不過我確實沒有花費太長的時間，我要找的那個人被隨意扔在地上，正好就在我的正前方，隻要我一睜開眼睛就能看到他。不過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身體下麵的那些本來淡的幾乎看不見的血線似乎清晰了一些。
    “屬下和霆玉少爺確實沒什麼仇怨！”被壓著跪在地上的人冷淡說道，聲音裏麵卻像是沒有了剛才和我和霆玉說話的那種情緒和氣勢，整個人的聲音平板的就像是電腦製作而成的一般，隻是有電腦聲音所沒有的那種人類所特有的磁性。
    我想眨一下眼睛，但是眼瞼似乎有千斤重，動都動不了一下，而且也移不開視線。
    “我現在就要帶他離開！”抱著自己身體的人說，貼著我的背的胸膛由於說話微微震動著。
    我感覺到自己的神誌非常清醒，但就是很奇怪的身體動都動不了一下，而且這個聲音也就是覺得很熟悉，熟悉到我覺得自己一定是知道這個聲音的，但是就是想不起抱著自己的這個人是誰。
    身體隨後就被抱了起來，破碎的大理石般的臉離開我的視線，我微微愣了愣，下意識地去尋找，在我的腦子做出這個指令之後身體竟然奇跡般地動了起來，枯爪般的手指竟然真的抓住了已經變成白骨的手指。我不由得意地嗬嗬一笑，身體也借著這個力道向那個讓我感覺到很舒服的地方爬過去。
    “清！”身體被狠狠地板了過去，對上一雙我很熟悉的眸子，隻是我很奇怪的是自己竟然認不出那是誰的眸子，要知道我一向是記人的眼睛更甚於那張臉，於是我不得不仔細凝視了一遍，最後視線由他的眼睛落到了他的臉上，很熟悉的一張臉，冷俊利落的線條，明顯是一張冰美人兒的臉，隻是這是誰我還是沒想起來。
    不過我向他笑了笑，繼續伸手想要找躺在地上的霆玉。叔叔曾經說過，即使染上了鰻蛇，也能夠活一個月，霆玉現在應該還沒死。不過為什麼要一直被扔到地上？我困惑地看著他，伸手想去拉他起來，隻是手臂似乎不夠長。於是我扭頭去看抱著自己的人，如果他將我放下去的話，我就能夠到他了。
    漂亮的深潭般的眸子微微動了動，逸出一絲狼狽，狠狠地避開了我的視線，對著我身後的人說道：“素言！”
    我聽見很輕微的像是弦響一般的聲音，然後就是很輕微的，就像是風一般的聲音，溫柔的，帶著說不上來的暖意，極輕微地拂過自己的臉，讓我忍不住舒服地閉上了眼睛，隻是那溫暖過後就變成了濕-漉-漉的冰冷，還帶著一種說不上來的惡心的味道，仿佛一下子進到了屠宰場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