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冥冥天意 第13章 喪母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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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事情再令人難以相信,也終究成為了事實。
六月初一,方老爺迎娶晏如玉姑娘過門,喜轎當街而過,好巧不巧被趙二公子迎頭看見,就此心傷嘔血、摔落馬下!
用大戶人家的事來閑磕牙本就是俗人百姓的一大癖好,那一陣子,方家的事成了人們茶餘飯後頭一件拿來議論的,方家的丫鬟小廝上街常常被好事者追三問四,這些下人們也樂得把聽到的、看到的與眾人分享。
晏如玉進方家門,一開始最為惱火的還不是蔣氏夫人,而是方縉雲。
方縉雲和趙左茗乃至交好友,自然也同胡纓和晏如玉廝混相熟,四個人常湊在一處吃飯喝酒,說笑玩樂。方縉雲自幼習武,經常纏著胡纓比試,雖然次次落敗仍樂此不疲,他對晏如玉也當朋友一樣,偶爾兩人還在桌上鬥酒。至於趙左茗鍾情於這樣一個異族女子,方縉雲雖也不太理解,但朋友的情感私事,他也不好多說什麼。
不料突然之間,好友的心上人被父親娶進門來做了妾室,之前一處鬥酒玩笑的女子搖身一變成了自己的小娘!這讓方縉雲如何不氣,如何不惱?
還有一層,是他覺得這件事的發生,讓他不知接下來要怎樣麵對趙左茗!雖說此事從道理上講和他無關,可中間畢竟有著聯係,他和趙左茗再見麵豈能不尷尬?為此胡纓也曾在二人之間周旋,兩方開解,說不該因為一個女子有損兄弟情誼,可任憑他再怎麼努力,那二人要麼相互躲避不肯見麵,或就算見了也是十分別扭,反倒弄得三個人都極鬱悶。久而久之,胡纓也之好隨他們去。
方縉雲一腔怨怒憋在心中,偏偏在府裏和晏如玉抬頭不見低頭見,於是乎他便把滿肚子的氣都對準了她。
據說自從晏如玉進了方家的門,方縉雲就對她沒有半點好臉色,冷言冷語百般刁難,甚至還當麵罵她無情無義,對不起趙左茗的一片癡心。可是晏如玉根本不在乎,那些不中聽的話,她隻當耳旁風,從來不往心裏去。至於刁難,小事她自有辦法應付,大事有方道乾為她撐腰,畢竟這個府裏真正說一不二的人還是方老爺子,隻要他站在她這邊,誰還敢說半個不字。
方道乾對晏如玉的確是萬般寵信,幾乎到了言聽計從的地步,就連日常出門辦事也將她帶在身邊。對此建安城內人人都覺得奇怪,街頭巷尾無不議論紛紛。後來時間長了,大家才漸漸明白過來,方道乾之所以喜歡晏如玉,是因為她和他一樣,有著一副常人所不及的“生意頭腦”。
方府的小廝曾透露,說他家老爺和二夫人在書房裏盤生意經,常常是高談闊論,又說又笑,一兩個時辰都不知疲倦。
那你們夫人難道不生氣麼?有好事者問。
蔣芝儀一開始的確是想拿出正室夫人的肚量,不願自尋煩惱,她對晏如玉雖談不上多親近,但也沒有過於苛責。可是她不願多生事端,別人未見得也這麼想。
晏如玉借著方老爺寵愛,十分的不把蔣氏夫人放在眼裏,而在她麵前,蔣氏夫人也越來越無法維持住一貫的端莊賢淑。
兩個女人之間的爭鬥就這樣爆發了,一個雖是正室,但徐娘半老,身無所長,另一個雖是小妾,但青春貌美兼與老爺“誌同道合”,誰能勝出早已不言而諭。
其實要說起來,方府上下都覺得方老爺對蔣氏夫人的態度和之前相比並無太大變化,因方道乾素來不是那種會在女人身上下功夫的人,對蔣氏無非是以禮相待,即使娶了晏如玉進門,也並不曾疏遠蔣氏。
但蔣氏自己卻不這麼認為。雖是一樣的齊眉舉案,相敬如賓,但變化因對比而產生,尤其女人總歸更加敏感而多疑,還有脆弱。
一哭二鬧三上吊,晏如玉過門不到兩年,蔣氏把這些招式都一一用遍,最終在鼎朔二十二年臘月,將自己的性命葬送在一條白綾上。
母親的死讓方縉雲對晏如玉恨到了極點,但蔣氏畢竟是自縊身亡,要怪也隻能怪自己氣量小。方縉雲實在恨不過,與父親大吵一架之後,離家出走。
哪曾想才又過了半年多,也就是兩個月前,方家再次傳出噩耗,方老爺子病故了!
方縉雲急匆匆趕回建安,府中早有族內長輩在主持打理一切,他隻要在靈前披麻戴孝,盡一個做兒子的本份就是了。
方道乾的身體一直不太好,所以他早早備下了遺書,將身後事都交待得清清楚楚。結果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又發生了,方道乾生前對晏如玉百般寵愛,死後卻在遺書裏還夾了一份休書給她。
晏如玉的反應也很出乎人們的意料,她似乎早就知道有這份休書,到了第四十九日老爺子出殯那天,她全身縞素在靈前磕了三個頭,然後拎著自己的小包袱,神情坦然地走出了方家大門。
晏如玉淨身出戶,沒有帶走方家一個銅板,這又讓之前那些說她貪圖方家富貴的人打了自己一個嘴巴。
原本事情到此也算告一段落,哪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方縉雲對晏如玉動了殺心。
晏如玉拿了休書離開方家後,依舊回到自己的舊宅居住,終日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趙左茗心內掙紮了好久,終於還是按捺不住,偷偷跑去見她,說願與她一同離開此地,哪怕天涯海角,此生不離不棄。晏如玉卻一口回絕,說自己是不祥之人,此生再無心論及情愛,彼此相見不如不見,免得大家尷尬。
此後趙左茗再登門,晏如玉果然不肯見他。趙左茗無法,又見她情緒萎靡,怕她想不開,便懇請胡纓過去代為開解。
結果事情便是如此湊巧,胡纓才一露麵,就和前來下殺手的方縉雲打在一處。方縉雲自然打不過胡纓,但胡纓也不能把他怎麼樣。臨走時方縉雲對胡纓撂下一句話,說除非你寸步不離護著她,否則我早晚要她死!
無奈之下胡纓派人去找趙左茗過來,這一次晏如玉沒有再將趙左茗拒之門外。二人商議,唯今之計,隻能送晏如玉去鄉下暫避一時。趙家在鄉下有不少田產,趙左茗便提議送晏如玉先去那裏暫避一時,再作打算。晏如玉初時不肯,後來架不住趙左茗苦苦哀求,隻好點頭答應。
依著趙左茗,自然是事不宜遲說走就走,可是如玉不肯馬上離開,說要收拾準備一下,第二天再動身。
當晚胡纓怕再出意外,不敢離開,就在外屋地板上和衣而臥。
好在一夜無事。
第二天,胡纓、趙左茗和晏如玉三人一起動身出城,臨近午時趕到了嶽華山腳下,便在山腳下的小村鎮打尖休息。哪知晏如玉借口方便,竟一去不回!當趙左茗和胡纓發覺不對頭的時候,再四處尋找,她已經蹤影全無。二人忙在周圍打聽,問來問去得知她好像沿著官道一個人走了。
趙左茗和胡纓急忙追了下去。
大約一炷香的時間,他們終於遠遠看見了晏如玉的身影,就在此時,他們也被隨後趕來的方縉雲追上了。
胡纓隻能停下來阻擋,可他一個人要擋住五個騎在馬上的人,到底不太容易,一名黑衣人便搶了過去。
就這樣,晏如玉在前,趙左茗在後,然後是黑衣人,再加上胡纓、方縉雲等,一撥人追追打打,不知不覺發現已經進了山腹。
在山裏追蹤一個人就更難,趙左茗很快失去了晏如玉的蹤影,他們雙方七個人各懷心思,在山林裏分散開來,不停地尋找……一直找到一處斷崖邊。
趙左茗先是看到了方縉雲,緊接著便看到了晏如玉,她麵朝裏站立在懸崖邊上,與方縉雲對麵而立。趙左茗大聲喊著她的名字,狂奔過去,但已然來不及了,他眼睜睜看著晏如玉墜下山崖……
胡纓也趕了過來,與方縉雲再次動手,將他點了穴道放倒在地,而後帶著趙左茗施展輕功到了崖下山穀。
“再後來的事,你都知道了。”胡纓長出了一口氣,踱到廳案前,直接捧起茶壺便是一頓猛灌。
原來如此。
晏如花也長出了一口氣。現在好了,她終於弄清楚了到目前為止所出現的三位帥哥之間的關係,也弄明白了晏如玉到底是怎麼死的,可是心裏不僅沒有輕鬆的感覺,反而沉澱澱的,頗不是滋味。
原以為這一世的紫菀(如玉)仍是情感中的受害者,沒想到事實截然相反,她不僅背叛了趙左茗,還跑去做了現代人俗稱的小三!這應該是她最痛恨的行為啊,難道說她幾番曆世的遭遇,讓她的想法變得偏激、不正常了?可她就算要做小三,也該找個合適的人選啊,放著什麼人不好選,偏要選個老頭子,還是朋友的爹?!
這這這……簡直也太讓人難以理解了!
或者其中另有緣故?
晏如花心裏想著,口中便問了出來,“胡大哥,姐姐她當初為什麼突然要嫁給方道乾呢?”
胡纓搖搖頭,“這個問題沒有人知道,我和左茗都曾問過她,她不肯回答,隻說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