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08章 初次交鋒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5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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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榮康醫院。
    位於醫院主樓,眾所周知的地下太平間之下,不為人知的地下第五層。
    偌大的實驗室,凡是燈光能夠照射到的地方,都泛著一層不知名金屬的冰冷光澤,除了中心的工作區,實驗室的其它部分,都隱藏在了昏暗裏。
    中心區的工作人員並不多,寥寥幾個穿著淡藍色工作服的研究人員,正安靜而有條不紊的忙碌著。
    儀器與電腦散發出的幽藍色光線,將每一張專注的沒有表情的臉孔襯得越發的慘白、森冷。
    這裏的溫度極低,加上工作人員又少的緣故,除了偶爾儀器發出的各種聲響外,幾乎安靜得死寂,給人一種空蕩又冰冷的不安全感。
    置身於這樣的地下空間,總能使人生出一種,這裏其實是醫院太平間的一部分的錯覺。
    當然,如果有幸目睹了實驗室右側,那幅巨大的電子監視屏幕中,二十四小時不間斷顯示出的內容的話,大概,就不會有人再感慨太平間是個難以忍受的地方了。
    屏幕裏,顯示的是一個帶著金屬質感的,冰冷、潔白、光溜溜的密閉空間,沒有窗,甚至連進出的門都看不到。
    而在那個空間裏麵,一個處於半腐爛、融化狀態,勉強能夠看出人形的物體,正在來回的移動著。
    似乎感覺無聊了,那個惡心而恐怖的運動物體,便從房間的角落裏,拖出了先前丟棄下的半截食物,重新塞到嘴邊咀嚼了起來。
    盯著屏幕仔細的看上片刻,就會發現,那所謂的食物,竟是屬於一具成年男屍的小腿。
    單從電子屏幕上觀看,是聽不到那咀嚼皮肉骨頭的聲響的,不過,僅僅是視覺上的衝擊,就足以令一個普通人頭皮發麻、渾身癱軟,或許還得很多天吃不下飯、噩夢連連,因為,那不是電影,那是真實的。
    與這裏比起來,太平間實在是太過美好安全的地方。
    ……
    地下實驗室中,屬於秦悅然的私人辦公室內,幾本新舊程度不同,款式也不盡相同的日記本,正安靜的擺放在他的辦公桌上。
    一眼就可以看出,日記本的主人,不會屬於同一個人。
    普普通通的日記本,而它們的主人,多半都是不經意的寫下了寥寥幾筆,卻成為了二十年前那場爆炸,以及之後遺留下來的可怕禍端的重要線索資料。
    在這恐怖而荒誕的故事開頭,起因,卻是一顆石頭。
    一顆被稱為——複生石,卻毫不起眼的焦黑石頭。
    石頭有記載的第一任主人,是用不正當的手段,從一個偏遠山區的老巫師墓中得到的。
    在他的日記本最後幾頁裏,一遍又一遍的提到了無休止的饑餓,不斷強調著,他聞到了人體散發出來的,其他食物無法替代的香甜誘惑……
    之後,那個男人忽然發了瘋,殘忍的殺害了他曾經疼愛的妻兒。
    幾經輾轉,石頭的第三任主人,是一個奇石收藏家。
    日記裏記錄著,他得到石頭時的興奮,他不相信什麼複生石的傳說,但他認為,那塊拳頭大小的黑色石頭,是一塊無比珍貴的隕石。
    在那位奇石收藏家的日記裏,還提到了力量,他感覺每一天,在他的身體中,一股奇異的力量在不停的增加、充盈著,這讓他變得異常興奮,幾天幾夜不眠不休都能夠神采奕奕……
    沒過多久,不過幾句意見不一的爭論,那個收藏家,便瘋狂暴躁的殺光了到他家觀賞奇石的客人。
    而在所有日記中,最為重要的一本,它的主人,是一名生物遺傳學家,也是秦悅然母親的同學兼好友——張凱。
    最開始,不過是那快石頭越鬧越凶的不祥謠言,引起了張凱的興趣。
    因為石頭的擁有者,幾乎都沒有好下場,所以,張凱得到了那塊石頭,希望用科學的方式來查明真相。
    不過很快的,他就有了震驚的發現。
    那塊石頭,似乎並不是什麼隕石那般簡單,因為張凱在對石頭進行化驗之時,竟然發現了有機物的存在,在石頭裏麵,或許存在著未知生物的殘骸。
    於是,幾個年輕而才華橫溢的科學家,就順理成章的聚集在了一起,開始了一場超出了他們的知識與想象,結果無法控製的瘋狂研究。
    ……
    張凱留在家裏的日記,記錄到他們進入實驗室之前,便停止了。
    秦悅然知道,依照張凱的習慣,重要的事件,他一定會記錄下來,就算是普通的實驗記錄,他都會不厭其煩的私下在自己的日記裏再次備份。
    因此,張凱一定還有一本日記,裏麵詳細的記錄下了他們實驗的經過,可惜,張凱並沒有將日記留在秦悅然他們能夠尋找到的任何地方。
    或許,是留在了實驗室裏,又或許,張凱一直貼身帶著那本重要的日記吧,所以,在實驗室發生爆炸的時候,關於那場實驗的具體線索,就完全消失了。
    隻是,真相會徹底消失麼?
    在發現了活性感染源存在的跡象之後,秦悅然就不這麼認為了。
    那場爆炸,並沒有消除一切。
    那些被感染的患者……
    那種能夠激活人體的嗜血基因,並引發基因變異的病毒……
    越來越深入的研究、了解之後,秦悅然的記憶,每每定格在與母親最後的一次見麵上,就不禁會生出一些令他無法接受、不願意聯想的念頭。
    那時候的母親,一如既往的微笑著望著他,但那笑容裏,似乎還隱藏了什麼……
    特別,是當他詢問到弟弟的時候……
    那時候,太小的他沒有察覺,而現在,他又無法肯定,那些記憶,是否因為他的懷疑,從而被自己的大腦下意識的扭曲了。
    ……
    從醫院出來,秦悅然開車回了C大,租房已經收拾妥當,可以直接入住了。
    正趕上下午放學的用餐高峰,本打算順便去成美美打零工的那個食堂看一下的,不過,在看到食堂人頭攢動,卻還不斷湧入人流的浩瀚架勢之後,秦悅然果斷的駐足了。
    穿過荷塘、柳堤,憑著早上的記憶,秦悅然很輕鬆的走入那湖畔小院,A棟二樓左轉,取出鑰匙,伴著‘哢嚓’的鎖匙輕響,驗證了秦悅然的記憶準確無誤。
    以後的這裏,就是他的住所了。
    然而,在推開房門的瞬間,秦悅然便警覺的停頓在了門口。
    因為是老式的住房,所以,房間內的采光不是很好,因此,現在的屋內已是燈火通明了。
    是的,燈火通明。
    秦悅然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鑰匙,沒錯,是這鑰匙打開了房門,他並沒有走錯房間。
    “林嬸?”
    愣了半秒,秦悅然意識到,或許是林嬸還沒走吧,他說要搬出來住時,林嬸私下也嘮叨了許久,恐怕還準備等他下班回來後,再嘮叨上一頓才會滿意吧。
    不過,這樣的想法在秦悅然走到飯廳的時候,被徹底的否定了。
    小飯桌上,熱氣騰騰的三菜一湯明顯是剛剛做好。
    一個大男孩兒正圍著粉色的圍裙,在廚房裏一邊洗刷一邊哼著歌,聽見飯廳的響動時,男孩有些緊張的連忙轉過身。
    四目相對,這樣的場景,哪怕是心誌堅定的秦悅然,也不禁有些恍惚。
    一個溫暖的家……
    家裏一定會有他一直思念盼望著的弟弟……
    多麼熟悉又虛幻的場景啊,隻有在秦悅然的想象或者夢境裏,才會出現的場景,現在似乎真的出現在眼前了。
    ……
    “你……”
    難得失態的秦悅然,幾次動了動雙唇,才艱澀的吐出了這麼一個字。
    明知道是假的,但私心裏,似乎貪念著它能夠存在的久一點。
    “你、你好,秦先生。”
    圍著圍裙,挽著衣袖,手裏還傻乎乎的拿著一塊清潔海綿,常亦回轉身,有些手足無措的向秦悅然打著招呼,笑容靦腆。
    飯廳裏刻意營造出的溫馨氛圍,還有自己這一身傻乎乎的造型,再加上一點點手腳不知道該怎麼放的無措,有些結巴的語氣……
    常亦聰明的大腦,精確而快速的計算著。
    嗯,暗自點了點頭,常亦對自己的表現非常滿意。
    這些絕對符合一個勤快、誠實、靦腆的大男孩的出場方式,即使是初次見麵,也很容易降低他人的防備,從而得到好感。
    “秦、秦先生,我是陳老教授介紹來的,我、我叫常亦,我本來是在外麵等的,不過後來、後來,一個讓我稱呼她為林嬸的太太過來了,就讓我直接進屋裏等了,然、然後,我就順便幫忙收拾了一下屋子,接著弄了簡單的晚飯……”
    “嗯。”
    在常亦略顯慌張的解釋過程中,秦悅然也穩定了自己的情緒,並為自己先前瞬間湧現出的軟弱而生出了一絲惱火。
    因此,現在麵對著常亦,秦悅然的神色是冷淡得可以。
    轉身走回客廳,放下外套和公事包後,秦悅然又簡單的巡視了一圈自己的新住所。
    秦悅然這出乎意料的冷淡反應,使得常亦的心裏一突,認真的回想了片刻,也沒有發現自己哪裏惹他生氣了,常亦現在是真有些忐忑了。
    常亦想要留下來,一直好奇,或者說是羨慕著,那與真正的親人生活在一起的感覺,若是秦悅然現在不滿意,更糟糕的是討厭他,把他趕走的話……
    生出了期盼,便無法做到平日裏的雲淡風輕,常亦壓抑住心裏的七上八下,亦步亦趨的跟著秦悅然,是去是留,也隻能等著這位握著主動權的大人發話了。
    ……
    “房間都是你收拾的?”
    沉默的在屋裏轉了一圈,秦悅然終於開口了。
    “臥室和浴室是林嬸收拾的,廚房裏的用具和蔬菜瓜果,也都是林嬸讓人帶來的,我、我隻是幫忙收拾了客廳。”
    常亦老實得不能再老實的回著話。
    “嗯。”
    秦悅然沒什麼表情的點點頭,又重新回到了飯廳。
    “這些都是你做的?”
    小飯桌上,素炒豆角、土豆番茄燜牛肉、蜜糖蒸南瓜、三鮮素湯,都是極普通的家常菜,簡簡單單的三菜一湯,卻也都是色香味俱全,看著就讓人有好胃口。
    “嗯,是的。”
    常亦依舊老實的點頭。
    略微耷拉著的腦袋,小心翼翼的看了看秦悅然,明確的透露著期盼與不安,這般靦腆而忐忑的模樣,估計讓八歲以上、八十歲以下的女性生物看到,都會立刻愛心泛濫吧。
    秦悅然微不可聞的歎了口氣,隨即坐到了餐桌邊。
    “謝謝你準備的晚飯,看起來很可口,你也沒吃吧,那就一起吧。”
    “喔~”
    一聽見秦悅然這麼說,常亦立即揚起了大大的笑臉,心裏著實鬆了口氣,這位喜怒不形於色的大人,還真是難以搞定啊,絕對的高難度挑戰。
    ……
    以為萬事都搞定了,常亦陪著秦悅然美滋滋的吃完飯,正準備起身收拾碗筷,再切點兒水果,多多討好一下秦悅然,卻真沒料到,那一盆涼水,正在這裏等著他呢。
    “晚飯很美味,非常感謝你今天的幫忙。”
    這是用完飯後,秦悅然的第一句總結。
    常亦還來不及笑容滿麵,就見幾張粉紅的鈔票,被秦悅然放到了自己的麵前。
    “這個,就算是你今天工作的報酬吧,謝謝你,不過,我最近並不需要家政,所以……”
    禮貌而客氣的拒絕。
    於是,常亦那經過精確計算的,喜悅中需要透露點兒局促,驕傲中還必須帶著一絲謙虛的笑容,就迅速的被扼殺在了萌芽狀態。
    好吧,以現在的情況推測,剛才秦悅然坐到了餐桌邊,並讓常亦一同用餐,並不是他認同了常亦,決定雇用他,而單單隻是因為,常亦用心的做好了晚餐,出於對常亦勞動成果的禮貌和尊重,秦悅然才沒有推辭罷了。
    再一次的,常亦以自身的實踐得以證實,這位喜怒不形於色的秦悅然大人,真的是難侍候、高難度挑戰中的楷模啊~
    當然,麵對突發狀況,常亦的反應也絲毫不慢。
    驚訝又無措的後退了半步,俊秀的臉頰不知道是羞的、還是氣的,迅速通紅了起來,與秦悅然相似的微挑鳳眼,很快就霧氣彌漫的望著他。
    活脫脫一隻想要討好,卻反被欺負了的委屈小狗模樣。
    用這張頂著秦悅然弟弟的容貌,露出了這般可憐兮兮的表情,成功使得沒什麼表情的秦悅然,心裏抽痛了一下。
    ……
    “抱歉了……”
    沉默了片刻之後,麵對著能夠輕易影響自己情緒的常亦,最終,秦悅然還是選擇了自己的理智所作出的判斷。
    ‘啪嗒~’
    防盜門輕輕的閉合。
    常亦抱著背包,手裏捏著秦悅然給的豐厚報酬,即使是眼淚汪汪,卻依舊被秦悅然客氣而堅持的請出了門外。
    呆愣了好幾秒,常亦才回過神,沮喪的接受了殘酷的現實。
    以往萬試萬靈的計劃,怎麼到了秦悅然這裏,就被討厭了呢?
    不是說血親之間,都會有一點兒什麼心靈感應之類的麼,不是應該在遇見之時,就會產生點兒熟悉,或者親切的感覺麼……
    常亦暫時沒想明白。
    雖然,剛才大半的情緒反應,都是他故意做給秦悅然看的,方便博取好感和同情的,不過,常亦也並不是真的就一點兒也不難過的。
    畢竟,這還是他第一次煞費苦心的討好一個人,真心的希望可以距離秦悅然近一些。
    而這結果……
    常亦耷拉下腦袋,一步三回頭的望著那扇防盜門。
    深吸了口氣,常亦努力壓下頭一次品嚐到的挫敗和難過,迅速恢複了平常掛在臉上的開朗陽光。
    好吧,他保證,要不了多久,他一定會想到辦法,然後大大方方的回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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