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一卷  第二章 雲母屏風燭影深 投胎做豬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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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岸花開一千年、落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情不為因果,緣注定生死。
    黃泉路上,李風雲見到這傳說中的奇花——彼岸花,又名曼殊沙華。花如血一樣絢爛緋紅,妖嬈詭異而兀自綻放,紅似火、豔如血,彼岸花開、花開彼岸。
    她被地府鬼差牽引著飄蕩在黃泉路上,心平如鏡、無生無死、無苦無悲。
    多少煙花事,盡付風雨間。多少塵世夢,盡隨水東轉。
    這一世,她做為殺手的生涯已經結束,她長長的噓口氣,做殺手,非她所願,乃命!她抬頭看四周,這長長的黃泉路,卻隻有她一隻魂魄,竟是如此的冷清寂寞,也不知這黃泉路要走到何時才是個盡頭?
    “差大哥,這黃泉路有盡頭嗎?”她問前麵的地府鬼差。
    地府鬼差回頭,卻是一張極年輕的臉,身材頎長、眉宇俊朗、唇角冷峭,隻是這幽深的黑瞳裏盡是說不出得幽怨。
    地府鬼差歎氣道:“你…”終究是長長歎息著什麼也沒說,隻是仰起臉靜靜微笑,可,他的笑容裏有她從來不曾見過的落寞,似濃雲蔽日,憂傷鋪天蓋地而來。
    恍惚間,其他的地府鬼差也都拉著手頭的魂魄從四麵八方聚攏而來,眾魂魄見到李風雲,卻都麵色肅穆嚴峻,就連地府鬼差也是麵露驚慌地拉著手頭的魂魄退到一邊。
    她心裏一驚,這是給她讓道嗎?還是,她真的是——人嫌鬼不待見?
    李風雲繼續徘徊在黃泉路上,腳下大朵大朵的彼岸花紅豔似火,花草無知,年年依舊,豈有窮盡?她隨手摘下一朵,把玩於手指間,隻沒想到,大片大片的彼岸花,卻在瞬間黯然枯萎死去。獨剩她手指間的這朵,迅速生長,竟越發得妖嬈燦爛,悠然綻放在她的指間。
    灰暗的天空忽然閃電霍霍、雷聲滾滾,長長的黃泉路也不再紅的似火,而是一片晦暗的紅。
    她知道自己闖大禍了,就不知這禍會不會影響她投胎?
    牽引李風雲的地府鬼差看著眼前枯萎死去的彼岸花,他歎氣、皺眉,最後軟軟的說道:“這世間情究竟為何物?”
    “大概就是一物降一物。”聽到李風雲的回答,地府鬼差微微一怔,黃泉路上凜冽的大風,吹得他的長發和衣擺翩飛,說不出得俊美絕倫。
    李風雲心底卻是一顫,暗忖,莫非自己認識他?
    幽冥黃泉路漫漫,就在李風雲以為黃泉路沒有盡頭的時候,終於來到閻王殿,見到閻王。
    她跪在堂下,卻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還來不及細想,就聽閻王說道:“異世之妖,你本超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生於弱水彼岸,為彼岸花之精魄,亦為——曼殊仙子。當初你自願投入地獄,被天帝譴回,但仍徘徊於黃泉路上,天帝不忍,遂同意讓你開在此路上,給離開人界的魂魄一個指引和安慰。你卻不知感恩,背叛天帝、勾結亂黨、血染宮廷。天帝命你下凡思過,恩澤天下蒼生,而你卻在人間為非作歹、濫殺無辜,簡直罪無可恕,現判你入第六道輪回,變作牲畜修行,望你修得正果,重返天庭。”
    聞言,李風雲滿臉錯愕,原來這閻王念叨半天就是要剝奪她做人的權利,她冷道:“我說閻
    王,不就摘你一朵花,你至於編這麼大一個神話故事定我的罪嗎?”
    “曼殊仙子,你休得亂語,這豈是本閻王編的故事?你右臂的刺青可以證明你的身份。花之精魄不管輪回幾世、樣貌如何改變,它的刺青永遠不會消失。”
    聞言,李風雲一怔,她想起她右臂上的圖案,極像一朵花,紅豔奇特、花瓣反卷如龍爪。
    閻王繼續道:“命你入第六道輪回乃天帝旨意,與本閻王無幹(作者:閻王…你有撇清責任的嫌疑哦)。”
    “曼殊仙子,你可知,你在人間屠殺過多少人?”閻王問道。
    不待李風雲回答,他說道:“13615人,僅僅十年,你就已經屠殺這麼多人。你身上的殺氣太重,戾氣太濃,必須入第六道輪回才能洗清你的罪孽。”
    李風雲一怔,13615人?她不知道自己殺過多少人,她隻知道,她的內心孤寂無靠,她需要一點點東西來刺激一下自己冷漠的感情,所以,她選擇做——殺手,所以,她——殺人。
    “鬼差蕭衍聽令,請曼殊仙子至渡口,飲孟婆湯過奈何橋。”
    李風雲抬頭看牽引自己的鬼差——蕭衍,卻見他臉上一片死寂。
    她愕然,這要做畜生的是她,好象不是他吧?
    歎息崖,奈何橋,三生石,孟婆湯,誰在輪回裏垂淚,誰在塵世間無語。
    李風雲被鬼差蕭衍‘請’至渡口,渡口的那條河叫‘忘川’,河上有一條麻繩紮的竹橋——
    奈何橋,橋下紅水潺湲,居然有六個巨大的旋渦,好象要把人吞噬進去一樣,肆意而狂放地張著大口。
    鬼差蕭衍指著那第三個旋渦,貌似不經意道:“這是第三道輪回,給在世積聚功德的人投
    生用,轉世為有權貴之人,一生享盡榮華富貴。”他怎忍心讓她投胎做——畜生?
    聞言,李風雲一怔,隨即唇角上仰,淡然一笑,道:“謝謝!”
    “曼殊,把手伸出來。”蕭衍幽幽道。
    李風雲一怔,倒也聽話得伸出左手,不知為何,潛意識中,她對他極為信任,要知道,她這一生,從未信任過任何人,除卻她自己。
    纖纖玉手、柔嫩盈白,蕭衍歎息一聲,道:“這麼好看的一雙手,應該用來彈琴、畫畫,而不是用來——殺人。”這樣一個人物本來應該手撫琴弦,與她愛的人笑看紅塵。
    聽罷,李風雲一惱,她抽回被他握住的手,眼神一暗,冷道:“你覺得我是一個壞人?你覺得我滿身血腥——不幹淨?”
    蕭衍幽幽歎息:“你單純善良,怎會是壞人?說到幹淨,即使再幹淨的人,若來到那滾滾紅塵、混沌人間,都會變得——不幹淨。”
    李風雲一楞,哼,單純善良?一個雙手沾滿血腥的人——善良?真諷刺。
    蕭衍繼續道:“答應我,這一世,若有可能,不要再殺人。”
    李風雲一聲冷笑:“在我眼中,眾生皆是我刀下的魚肉,我想殺多少便殺多少,全憑我心情而定。”狂傲不羈、不可一世,仿若世界都被她踩在腳底下。
    聽罷,蕭衍不再言語,他緩緩抬起眼眸,幽深的黑瞳深不見底。
    過奈何橋,孟婆悠悠端碗湯,一鬢染銀絲的老婦漠然地給眾鬼魂端上一碗碗的湯水,他們或端湯一飲而盡,或半推半就。偶有刁鑽狡猾、不肯喝的鬼魂,它的腳底下立刻就會出現鉤刀
    絆住雙腳,鬼差就用尖銳的銅管刺穿它們的喉嚨,強迫性地灌下,沒有任何鬼魂可以幸免,終究要喝的一點也不少,一點也不多。
    輪到李風雲時,孟婆恭敬地為她端上一碗湯水,恭身道:“仙子,請。”
    李風雲抬手接住遞過來的湯水,眼神一轉,頃刻間,全潑在鬼差蕭衍身上。
    見此情景,其他的鬼差趕忙收緊自己手頭的魂魄紛紛散開,深怕這場變故會令自己惹禍上身,原來這怕惹麻煩的不止是人,鬼也一樣。而蕭衍並不上來捉她,隻是不緊不慢地整理被她的湯水浸濕的衣衫。
    見狀,旁邊的地府鬼差急道:“蕭衍,你快用鉤刀絆住她的雙腳…”
    “蕭衍,你還傻楞著幹什麼,快點呀…”
    其中一個鬼差推搡著另一個鬼差,道:“你去用鉤刀絆住她…”
    鬼差一臉恐懼,害怕道:“我…我不去。她…她可是魔尊的妻子,被魔尊知道,我會灰飛湮滅的。”
    “魔尊都已經輪回,你還怕什麼?”
    “他總有一天會回來的,我不去。你去,你去…”
    鬼差結巴道:“我…我自己手頭還有魂魄,我…我沒空。”語畢,他牽著自己手頭上的魂魄走得遠遠的。
    李風雲奔向奈何橋的彼端,向那第三個旋渦跳去,耳聽得橋上的地府鬼差嚷嚷道:“毀天滅地異世之妖,蕭衍,你闖大禍了!她是魔尊的妻子,她會毀了人間啊…”
    又聽得:“命裏劫數,無處可避,無路可逃…”
    蕭衍茫然地站在奈何橋邊,她是深深鏤刻在他生命裏的印記,淪肌浹髓、刻骨銘心。前一世,初在地府見到引魂使者的她,他驀然驚豔,她就像暗夜裏盛開的迷離花朵,讓人無法挪動腳步。
    她對他淺淺一笑,像春風和煦夏花絢爛秋月溫柔冬雪無暇,隻那一笑,就是一生糾纏。她周身迷一樣的氣息輕易蠱惑他的心智,明知那是一汪沼澤卻執意前往,不遑躲閃、心甘情願、無能為力。
    前一世,她記得他,卻不愛他,這一世,她不記得他,亦不愛他。她與魔尊相戀,背叛天帝,
    大鬧地府,血染天庭,那一戰毀天滅地。
    她是流水,源源長流,而魔尊是烈火,熊熊燃燒,水火不溶,這是定理。困獸猶鬥,都是枉然。
    這一世,為助她免受第六道輪回之苦,即使灰飛湮滅也甘願。
    閻王殿,終審廳,鬼差——蕭衍跪於堂前,閻王意味深長,一臉高深難測,他冷道:“鬼差蕭衍,因你失職,使得異世之妖逃脫,破壞人間秩序。現本閻王命你入——第五道輪回,做一個受盡貧窮、病苦、孤寡的下等人,望你早日感悟,修得正果,重回地府。鬼差聽令,押
    解蕭衍至渡口,飲孟婆湯過奈何橋。”
    蕭衍眉目微微含笑,眼角眉梢盈滿笑意,那一臉的柔情卻絲毫不減,下一世,不曾喝夢婆湯的她,是否記得他?
    彼岸花開開彼岸,斷腸草愁愁斷腸。奈何橋前可奈何,三生石前定三生。
    先注死,後注生,三百年前定姻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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