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夠坐十個人的長方形梨花木桌隻坐著兩個人，坐在桌子的的兩端，中間隔著十多道菜肴，彌漫在房間裏的，除了安靜，就隻剩下尷尬。
    塵夕默默數著碗裏的飯粒，然後一粒一粒地往嘴裏送，他的心和白飯一樣無味。
    “最近過得怎麼樣？”帝王打破了沉默，居高臨下地問。
    “草民，過得很好，不勞皇上費心。”
    “以後別自稱草民了，過了今天，你可就是朕的妃子了，朕今晚會為你賜姓。”
    “謝皇上隆恩。”
    “你……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還有什麼可說呢，說我還在想你麼，讓自己的傷口赤裸裸地展現在你麵前，還硬生生地扒開給你看嗎？讓你知道你的魅力有多大，對我的影響有多深麼？自己已經失去了最重要的感情了，可是不想連最後一絲包裹自己的自尊都沒了。
    自己的理智告訴自己，不要再對你有任何感情了，時間會是治愈傷痕的最好解藥，可是，這幾個月，時間卻更加像是慢性毒藥，一天如同一年難熬。、
    每個夜晚，他都會夢見曾經的那些日子，那些每天隻是滿滿的快樂的日子。桃花樹下的第一次親吻，唇齒的碰觸讓人有一種相濡以沫的永恒。漫天星輝的夜晚，寂靜的第一次歡愉，肌膚的戰栗感衍生出從此隻剩兩人相依為命的錯覺。
    第一次欺騙父親，第一次秘密逃家，第一次心跳到無法控製，第一次失去理智和矜持，許許多多第一次的滋味都在這幾個月讓他嚐盡了，就連，就連第一次心碎。
    “我……”
    “你們怎麼不吃，不好吃麼？”門被猛地打開，遠遠望去，金色的陽光耀得刺眼，一個模糊的身影在陽光的鋪陳下妙曼生姿，白衣勝雪，秀發潑墨，黑與白的光影交融，將畫麵細細地籠上了一層紗，更有一份朦朧之美。
    光線細筆勾勒出了來人的模樣，遠黛丹唇，眼波流轉，眼角含情，道不盡的風韻寒情。
    “你怎麼現在才來？”沂冥微微皺眉，臉色暗沉。
    “現在來有問題嗎？”寂心很難形容自己此刻的心境，在看到沂冥的第一刻，他的心裏好像，湧起了，一種名叫快樂的情緒。可是，三天前在他麵前說要一起學習愛情的人，三天之內絲毫沒有音訊，三天之後突然出現在這裏，第一句話竟是責問。
    這讓他又有一點難過，還有一點別的，現在的他也說不清楚，是什麼。就像是吃到了還未熟的葡萄，有點酸，有點澀。
    “哼，午膳時不在餐桌前，當然有問題。”
    “隻是遲了一點而已。”寂心抿嘴，不滿。
    “你遲了便是有問題。”
    “說了這麼多，不如坐下來用膳，不知皇上以為呢？”塵夕看兩人強起來，不由心急，帝王的秉性一向喜怒無常，寂心這樣不客氣，帝王的耐心一旦用罄，後果，他不敢想象。就算此刻，帝王對他有了興趣，又怎樣呢，想當初，他不是，也曾……往事如煙雲，但願風吹散，
    他現在一無所求，隻想求得身邊的人平安，尤其是寂心。
    “好。”沂冥按下怒氣，現在的情形和他預想的差得太遠。
    用膳間，三人都沒有說話。
    飯後，塵夕在帝王的眼神暗示下，很有眼色地退下了，期間擔憂地望了寂心一眼，隻是帝王的意誌，豈是他可以違背的。
    剩下的兩人，一時間也找不出什麼話來。
    “你……”
    “你……”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又同時停下。
    “你這三天做了什麼？”沂冥皺眉，這個開頭似乎也不怎麼樣。
    “與之前一樣。”
    “那之後呢。”
    “你，不是說好，學習愛情麼，怎麼學？”寂心皺皺眉，他的語氣並不像以前那樣溫和。
    “今晚的封妃大典，便是第一步，你總要有個身份，才能立足宮中。”
    “什麼身份？”寂心抬頭，心裏的期待他並不想做什麼掩飾。
    “朕的妃子。”沂冥看看寂心臉上毫不隱藏的好奇和期待，心裏也有一份得意。
    妃子？寂心想起，那個叫流濁秋的人，曾經對他說，做他的妃子。他說：
    “是與我相伴一生的人，我會永遠照顧你，讓你吃得好，穿得暖，會一生隻對你一個人好，隻愛你一個人。你願意嗎？”
    “所以，你要和我相伴一生，隻愛我一個，是嗎？”寂心問。
    本可以輕鬆說出“是”的沂冥，此刻卻說不出口，他曾經以柔情騙過對他傾心的人，隻因為她們身上有足夠的利益和價值，事後也不會有絲毫愧疚。但是，他卻不願欺騙寂心，這場他自認為的比賽，他隻想憑真情實意。
    “你忘了麼，我們還在學習中，我還沒有愛上你。”
    “那我也不想做你的妃子。”寂心脫口而出，在他的認知裏，妃子這兩個字，被流濁秋渲染地異常神聖，“難道不是隻有相愛的人才能夠做妃子嗎？”
    沂冥被反問地無言，解釋卻不知從何說起，寂心這樣的認知讓他有些頭疼。今晚的封妃大典豈不是會讓他誤會，那些妃子都是他愛的麼？
    “寂心，你隻要記住一點，到現在為止，我沒有愛上任何人，妃子也並不一定是我愛的。”沂冥看著寂心異常清明的眼神，篤定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