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停在一樓的拐角處，走道裏的燈光被巨大的陰影完完全全遮住了，陳起依舊穿著那件白襯衫，雙手插著口袋，一臉頹廢地倚在牆邊。他似乎沒有聽見我的腳步聲，目光還是直直地盯著地麵，不知在想什麼。
    他不開口，我也不敢開口，最後的一層薄紗應該誰也不想捅破吧。我在心裏酸澀地笑笑，身上也覺得無力，幹脆也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哦~第一次我說愛你的時候，呼吸難過心不停的顫抖……”他仿佛被突如其來的鈴聲嚇一跳，轉眼看見我，神色不帶一絲驚訝，掏出手機呆了兩呆才按下通話鍵：“喂。”
    “……是，回來了，謝謝。有空再打給你，嗯，我也是。”
    陳起掛了電話，嘴角有一絲欣慰。他自然地把手機放回口袋，看向我眼神複雜：“今天我們出去吃，棉棉。”
    我在腦海裏轉了一圈，思考今天是不是什麼節日，或者是他的生日？也不對啊。
    “吃pizza嗎？你最愛的。”抬起頭，他已經走到我身邊，揉揉我的頭發，好像還是以前的陳起。一時間我愣在那裏，他是“不計前嫌”了嗎？
    夏夜，悶熱得讓人窒息。陳起和我一前一後走在城市喧鬧的大街上，看著城市閃爍的美麗燈光，像致命的利器插進每一個人的心裏，卻像毒品般不可自拔地讓它深入，再深入。
    背後看陳起，挺拔的脊梁，高挑的身材，是每個女生心目中的白馬王子。正是這樣的白馬王子，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白馬王子，和我之間，隔了一座荒蕪的城。
    我深呼吸一口氣，跑了兩步和他並排走，試探性地挽住了他的胳膊。他的腳步頓了一頓，沒有看我，這樣的反應讓我欣喜不已，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接受我了？
    坐在pizza店裏，等著上菜的空隙，我問：“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對我說？”
    他尷尬地轉了轉眼睛，抿著唇點了點頭。“……今天送你回家的男生是誰？”
    我一愣，隨即笑了：“他是那小子的哥哥啊，他叫蘇尹。”
    “蘇尹？！”他的聲調變得很奇怪，惹得周圍的人紛紛朝我們投來好奇的目光。
    “是啊，蘇尹。”我學他的樣子抿了抿唇，腦海中卻早已百轉千回：他怎麼了？
    服務員適時地端著熱騰騰來了，陳起還一直皺著眉頭，手中卻已經開始忙活：“快吃吧……”他把肉最多芝士最多的一塊分給我，自己隻是低頭喝了口飲料。
    很久很久之後，我才知道，原來我們這些人之間，有那麼多的糾纏。
    8點多依然生意興旺，來來往往的客人帶著饑餓的肚子來，滿足的神情回去。我正在將手中嘴裏拉絲，卻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你再鬧，我就走了。”
    我不動聲色地轉頭，果然，背對著坐我的人是蘇澤，聽語氣好像已經極度不耐煩，再看她對麵的人，長著一張卡哇伊的臉，皮膚粉粉嫩嫩，正嘟著嘴不滿地抱怨：“人家隻是要吃個pizza，你就這麼凶，不然你要吃別的？”女孩子邪惡地笑笑，晃晃手中的菜單對蘇澤說。
    “還要換？你一個晚上折折騰騰到底要鬧到什麼時候？不吃就回家！”說著就要起身。
    “好嘛好嘛……我們就吃pizza，你不要生氣了，看看你想吃什麼？”
    “隨便。”
    “沒有這道菜誒。”
    “……”
    我差點笑岔了氣，一不小心一塊芝士劃入了氣管，嗆得我不停地咳嗽。
    “你看，人家都笑你了，哈哈。”女孩子沒心沒肺地笑著，這一句話惹得蘇澤憤怒地目光朝我投來，我自然地彎下腰想要躲避他的視線。
    之後是久久的安靜。
    “你認識她？”
    “……”
    “你怎麼不和她打招呼？”
    “你閉嘴！”蘇澤憤怒地低吼了一聲，這時我抬起頭，對上了陳起複雜的眼神。我低下頭的時候，蘇澤正好看見了陳起，這點我怎麼沒想到呢。這種時候我多想像狗血劇裏的女豬腳，能瞬間失憶……
    “你今天晚上已經對我發了無數次火了！你不是已經接受我了嗎？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凶？”
    “覺得不舒服你可以走，沒人攔著你。”
    “你……”女孩子已經哽咽了，但是仍然堅持說：“我不走！憑什麼是我走？”
    “好啊，那我走，行了？”
    聽著蘇澤句句傷人，眼看他就要起身了，我含著一口pizza，含糊不清地說：“不許走！”
    “……”蘇澤不解又氣憤地看著我。
    “啪。”不要懷疑，那就是玻璃摔碎的聲音。
    “呃……”
    蘇澤一步步逼近，情勢緊急，我想要向陳起求救，沒想到他剛接了個電話，神色凝重。
    我還沒開口，陳起就說：“棉棉，我去結賬，今晚不回家了，你……”，他看了眼蘇澤，眼裏劃過一絲擔心，“你早點回家。”
    “我……”我還沒講完啊！看著他決然離開的背影，我忽然覺得酸楚，很快眼前就模糊一片了。我到底在幹什麼？在這種時候，早晨還這麼擔心我和蘇澤在一起會出事的陳起，現在卻走得這麼痛快。
    “哭什麼？”蘇澤嘲諷地笑著說：“他本來就不愛你，本來就是你一廂情願不是嗎？”
    “當然不是！”我氣得快要麵目猙獰，蘇澤怎麼變得這麼咄咄逼人了？是我害的他？
    想到這裏，我再也沒力氣生氣，沮喪地抹去臉上的淚水說：“是啊，是我一廂情願，是我……”
    蘇澤在頭頂粗重地喘氣，聽上去很生氣。有什麼好生氣的呢？我都不生氣，陳起就這樣走了我都不生氣，你真是沒事做了。我在心裏嘲笑地說。
    “我也是一廂情願，是嗎。”盡管是詢問的口氣，可是到了他的嘴裏，硬是變成了肯定句，他抓著我肩膀的手一點點收緊，疼得我快叫出來。
    “放開！”我用力踩上他的腳，火大地指著他的鼻子說：“你接受了別人，就要好好對她，不要不把別人當回事，你知道，找到一個這麼執著地喜歡你的人是那麼容易的嗎？”我幾乎是帶著哭腔說這句話的，即使知道，也有這麼一個人執著地喜歡著我，我卻不能為他放棄我喜歡的人。
    “你有資格說我嗎？”蘇澤滿眼冒火地把一旁的女孩拉到身前，指著她說：“現在的她，和我有什麼區別？都是別人看也不願意看一眼的小醜！”
    “……什麼？小醜？你說我是小醜？”女孩子嘴一咧，傷心地哭了，“我這麼喜歡你，你居然說我是小醜……”她哭著哭著突然轉身一把推倒了身後毫無防備的蘇澤。
    “你給我等著！”她惡狠狠地瞪了蘇澤一眼，隨後眼神怨恨地看向我，“還有你！”
    她走後許久，蘇澤還是斜斜地坐在位子上一動不動，心突然就痛起來，為什麼我要為了陳起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蘇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