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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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節課下來昏昏沉沉,梁亦腦子裏一團漿糊,什麼都沒聽進去。董皓月,心裏重重壓抑著的都是這個名字,堵得慌,想發泄又無從開始。能見麵的時候,躲著他不見,從今以後再不能見了,梁亦反而慌張起來。真想知道,什麼原因讓董皓月突然離職。
    自開學以來破天荒地把生物課上完,聰明的同學猜出些端倪,私語著梁亦是不是故意針對董皓月?董皓月的離開,跟梁亦有沒有關係?
    不是沒聽見同學們的議論,不是看不見那閃爍猜測的眼神,梁亦不奇怪他們會這樣想,也沒有解釋的必要。充耳不聞,他拿出書本溫習。
    ‘啪’!一隻大手蓋在梁亦的課本上。梁亦一驚,回過神來想也知道是誰。梁亦突然感到一陣心煩,即使是齊明,梁亦也不再希望現在來興師問罪的是他。
    “我不跟你廢話,你隻告訴我老師是不是你逼走的?”齊明已經憋了一節課,再忍下去他就內傷了。見梁亦頭也不抬,更不說話,齊明窩火,大聲嚷嚷,“啞巴啦!說話啊你!”
    他這一吼不要緊,隻要在教室裏的同學全都側目看他們。聽見一聲冷笑,齊明詫異,“你哼什麼,陰陽怪氣。這到底怎麼一回事!”
    實在憋不住了,委屈、煩亂、憤怒、悲哀如同條條火蛇,糾纏住梁亦,生生地將他的心往外拽。梁亦猛地站起來,寒著臉對齊明道:“謝謝你的謬讚,不過可惜我還不夠卑鄙,應該做得再徹底一點,讓你跟董皓月連今天見麵的機會都沒有!”
    握成拳頭的手在身體兩側緊繃著,止不住輕顫。最好的朋友,最不相信他的人。梁亦複雜的盯著齊明,這個真是他相處了兩年,勾肩搭背草棵子裏一塊兒打滾,比發小兒還鐵的兄弟嗎?有點腦子的人也該明白,梁亦哪怕有通天的本事,哪怕再對董皓月有成見,學校也絕不會在這麼關鍵的時刻因為他的一句話輕易換老師,真當學校是他梁亦開的嗎?
    “你……真的說了?!”齊明眉毛倒豎,糊塗得竟然把梁亦的氣話當真,衝動一股腦竄上來,提拳朝梁亦的腮幫子就是一下,“你混蛋!老師有什麼對不起你的!背後捅刀子,算什麼英雄好漢!”
    ‘呼哧呼哧’地喘氣,齊明胸膛激烈起伏,血湧到臉上,通紅。教室裏看熱鬧的同學陣陣驚呼,卻沒有一個敢上前勸架。話說這兩位一個是班長,一個是體育委員,平時親親熱熱,好得穿一條褲子,今天居然為了個生物老師掐起架來。拳腳可是不長眼的,再說這倆人的氣場,足足把人隔出千裏之外,誰還敢冒死舍身?
    梁亦被打得眼前一陣金星亂冒,好不容易穩住了,上前兩步故意把臉湊近齊明:“我他媽不是英雄好漢!背後煽風點火的事兒我幹得多了!我瞧誰不順眼誰就得滾!怎麼?你有意見?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的小九九!喜歡董皓月你他媽就按著他把他幹了!孬種!跟我這兒撒什麼野火!”
    齊明聽得眼睛都紅了,拳頭握的嘎巴作響:“你個王八蛋!”也不管是哪裏,掄起來瘋了般重重往梁亦身上捶。梁亦不躲也不還手,一個趔趄倒在地上,任由齊明在他身上各處招呼,嘴角、眼眶、鼻子都斑駁青紫,血色涔涔。這小子下手真狠……居然還上腳!看呆了的眾同學中有幾個反映快的,立刻去班主任辦公室求救。
    董皓月覺得冷,一個激靈醒了過來。眼前模模糊糊隻看見一個白影晃動,他趕緊揉揉眼睛定睛再看,是自己的實驗室沒錯,但是多出一個穿白衣的大活人來。
    “老師你真沒意思,居然要逃跑。”安琪從身旁隨意拿起一個載玻片,中間壓著的是一層西紅柿的表皮細胞。她把薄薄的玻璃片放在陽光底下細看,折射的光芒太刺眼,她眯起漂亮的茶色瞳仁,嫌惡地把玻璃片狠狠一丟,落在瓷磚地上,摔成碎片。董皓月看著她的一舉一動,不禁皺眉。這是他昨天才剛做好的樣本,數量本就不多。
    “老師這個表情是心疼嗎?”安琪踏過碎玻璃,慢慢踱向董皓月,“嗬嗬,你在發抖,怕我麼?我會吃了老師嗎?”
    董皓月維持著坐在椅子上的姿勢,他越來越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怪異得可怕。夢嗎?拜托讓他快點醒來吧!董皓月打定主意這是夢境,他隻要不跟安琪說話,這個夢很快就會醒來。安琪在他麵前綻放出和煦的笑顏,憐惜地將冰冷的指尖穿過董皓月有些泛黃的柔亮發絲,蹲下來以仰望的姿勢盯著他。董皓月被安琪的手按住頭部,不得不低下身來。
    “老師好僵硬!”安琪不滿,“這樣隻有我主動根本就不像情侶。還記得我們是情侶吧?嗬嗬。”安琪又輕笑出來,柔軟的唇瓣摩挲著董皓月的,“要走也不跟我說一聲。那麼討厭我嗎?還是我在你心中根本沒有位置?”
    董皓月沒有回答,心照不宣的事,沒必要重複多次。安琪舔吮著董皓月的唇,放大的臉在董皓月麵前成為一麵屏障。那屏障讓董皓月想起一套封在牛皮紙袋子裏的照片,單反長焦將人物拍得很清晰,霧化的背景完全看不出是在什麼地點。兩個男人一前一後,高大帥氣的男孩兒嬉笑著從後麵抱住前麵纖瘦秀氣的男人,那男人竟不經意地揚起嘴角微笑,一點長時間等待後的不耐表情都尋不到。喜歡嗎?也許是吧。不經意間就已經開始了,就算表麵上抵觸,心還是不受控製。就是因為如此,才沒資格指責安琪,自己不是比安琪更加過分?
    “知道我有多喜歡你嗎?”安琪的手指益發冰涼,“為什麼你總是逼我?這樣的做是以退為進嗎?你想要徹底擺脫掉我,對不對?”哀怨的大眼睛就要溢出水來,董皓月卻覺得這淚水可怕得如同鳩毒。他要怎麼跟安琪講明白這是錯的?連他自己都不明白。他是多麼渴望逃離?不單單因為安琪的畸戀,還因為自己感情上的變化,他怕,發現了喜歡梁亦的事實。痛苦嗎?這就是最難掌控的時刻。偏偏董皓月是個喜歡掌控自己的人,他做的決定從來不需要別人置喙。就像他從不征求別人的意見,從不問別人怎麼想。孤行,不是他造成的,一意,就是他消極抵抗的方法。
    “要怎麼做你才能留在我身邊?”安琪的眸子開始渙散,沒有焦距地漆黑空洞旋轉著最後的破壞力。她鬆開董皓月,利落地撿起身邊的碎玻璃,朝著自己白皙的手腕劃下。溫熱的液體找到新出口,再也不循著原來的軌跡流淌,一股腦瘋狂地湧向可供宣泄的地方,叫囂歡騰,釋放著素來已久的壓力。血泊倒映出已經遊離的安琪,瓷磚地滑溜得讓她努力蜷曲的腿漸漸伸直。血腥而甜膩,董皓月猛醒,撕下襯衣一角,使勁兒綁在安琪靠近心髒一端的手臂上,伸手一巴掌抽在她臉頰:“混賬!”
    董皓月腦子一片空白,念頭隻在於要救眼前執迷不悟的孩子。他打橫抱起安琪,踢開門朝校醫院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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