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備戰高考的緊張氣氛感染了每個人。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梁亦強迫自己忘掉那個人，逼自己打起精神學習。
    “你不要命了！這都幾點啦！快回你宿舍睡覺！”齊明看看表，衝著梁亦發難。這家夥最近是被文曲星附身了？突然賣力學習起來，月中的大測驗以絕對的優勢一舉拿下年級第一，班主任那個終年寒冰臉在梁亦取得了這樣前無古人的優異成績之後也笑得跟朵芙蓉花一樣。唯一的遺憾就是梁亦不知道跟生物老師有了什麼過節，居然從開學到現在，沒有一節課是完整上到響下課鈴的，總是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從後門偷溜出去。班主任很奇怪，但是梁亦這麼做並沒有影響他的生物成績，在這個一切以分數為先的中學校園裏，班主任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過去了。
    見梁亦沒有動的意思，齊明不耐煩地一把扯開梁亦的習題。‘刺啦’一聲，鉛筆在紙上劃了一道口子，參差著露出備選答案。梁亦這才抬眼：“你幹嘛！”語氣不耐煩又不善。
    “我才想問你要幹嘛！吃錯藥啦！這樣學，你是要把自己累垮嗎？”齊明完全是關心梁亦，他看出梁亦自那次從他家離開，就好像變了一個人，說是沉默呢？梁亦有時還是會不顧形象地跟齊明鬥嘴。說是懂事呢？梁亦應該本來就很明白事理，在學校的工作和學習方麵更是自覺。隻是他現在變得更加自覺，甚至自覺的有點讓齊明害怕。
    “知道啦，你還真囉嗦哎，小心以後找不到女朋友。”梁亦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把堆了一桌子的課本習題，文具修正帶收拾到書包裏，“腰酸背疼，不過大有收獲。哈哈！”看來梁亦的心情還不錯，齊明稍稍放心。
    “哥們兒，你是要考北大清華嗎？快趕上拚命三郎了。”齊明把黑板擦伸出窗口，使勁兒拍掉上麵的粉筆灰。他沒有看到梁亦眼裏一閃即逝的失落，也沒有聽到梁亦幾乎隻是動動嘴皮子的嗚咽：“這樣才能不去想他啊。”
    “嗯？”齊明回頭看梁亦，“你剛才說話了嗎？”
    “本大人我可是鴻鵠之誌，你這個小燕雀哪裏會明白？”梁亦說完笑笑，招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董皓月也跟著他們年級升上高三，這是他第一次帶畢業班，也許是個非常棘手的挑戰吧！學校對於董皓月是信任的，也是寄予期望的，要不絕對不會讓一個沒有經驗的年輕老師擔任畢業班的教學課程。或許過不了多久，董皓月就會評上高級職稱，就會作為不可或缺的骨幹力量為學校的教育事業錦上添花。
    梁亦跟齊明並肩走著，突然想到那雙修長的手壓上額頭被風吹亂的短發，孩子氣地無可奈何。他好像比暑假時更清瘦了，為什麼呢？他不是事業愛情雙豐收嗎？美人在側，還會有什麼不如意的事情讓他茶飯不思？梁亦怎麼想也想不到。突然被齊明在肩頭用力一拍，梁亦嚇回神，怒：“有病啊！嚇死人！”
    “哈哈，對對，就是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你最近出神的時候就是這個鬼臉，好像丟了魂的窮書生。喂！範進中舉的戲碼你最好不要重演哦，咱們學校可沒有人會治你的八股腦袋。”
    “你竟然拿我比範進？我這麼風流倜儻、瀟灑不羈、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出品人物，怎麼說也是唐伯虎級的啊！”梁亦何止是不滿，他簡直是想通過說話掩飾心裏的慌張。齊明不明就裏，隻是覺得今天梁亦的話好像特別多。不過既然他願意說，他就奉陪。反正朋友心情舒暢，自己也能稍稍放心。
    “你有目標了嗎？”齊明隨口說。
    梁亦卻很是敏感：“什麼目標？”
    “當然是學習目標啦！還能是什麼目標！”自己果然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梁亦在心裏對齊明說了聲抱歉。
    “我想學生物工程。”梁亦不經意地流瀉出這句，自己也驚住了。怎麼連理想都跟董皓月沾邊？真是該死！梁亦簡直想狠狠抽自己幾巴掌，忘不了那個人，就是自己的無能！連自己的心都控製不住，何談其他？齊明見他滿眼悔意，以為他是覺得現在才努力恐怕太遲，就勸道，“是個好專業！以你的實力，絕對可以得償所望。”梁亦笑笑，並不回答。
    高三學生自習的地方，在遠離中心教學區的東南角廢棄的舊操場附近。那裏原先是化學實驗教學樓，後來學校教學資源設施重組，就把遠在角落的化學實驗室搬進主樓。空置的兩層教室二樓就成了生物解剖室，一樓就規劃給高三年級作為自習室。
    齊明和梁亦一人拿自行車，一人回宿舍，都是要穿過廢舊操場的中心地帶。倆人一前一後走進操場齊膝深的草坪當中，驚起一些螢熒綠綠的小點，懶散地低旋於草叢之間，忽明忽滅煞是好看。
    梁亦唏噓：“都十月份了，居然還會有螢火蟲，奇。”
    “像不像滿天的星光都灑下來了？老師應該也會喜歡，捉點明天拿給他。”齊明絲毫沒有意識到身後梁亦愕然的目光。
    “齊明，”梁亦叫住他，見他回頭，梁亦小心地問，“你說的老師是誰？”齊明見他問的奇怪，也不多想，坦然道，“還有誰？當然是董皓月。”
    “你……喜歡老師？”這句話，令梁亦艱澀難出。
    齊明看著梁亦，笑，“對，喜歡他。”
    梁亦仍不死心：“因為他是老師，所以喜歡？”
    “不！因為他是獨一無二的董皓月。”
    梁亦頭腦中炸開，滾燙的岩漿般翻騰，一遍一遍地播放著齊明的話。不！因為他是獨一無二的董皓月。
    在這世界上唯一的董皓月，他心心念念，卻再也不能開口說喜歡的董皓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