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王府深深深幾許  第五十六章 哀莫大於心不死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1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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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醒時,尚凝以聽到院落間嘈嘈雜雜的紛亂聲不覺皺了皺眉,頭好痛,好似裂開一般,緩緩立起身子,尚凝以搖晃著向外走,猶記得,沈娘沒人陪會孤單的。
    淅淅瀝瀝下了小雨,天空,變得愈加昏暗。
    尚凝以抬目向上望,恍似直看破蒼穹,卻突地笑了笑,自言自語道:“沈娘,你會一直看著我是嗎?”
    舉步走近原來沈娘與自己住過的側室,小小房子裏,竟是有尚凝以與沈娘的初識,亦是在這,沈娘的無微不至與慈笑包容深深讓尚凝以覺得這世上還有親人,還有寄托。
    隻是,尚凝以淺蹙起蛾眉,怎麼那麼多人圍在那?
    正身喘口氣,尚凝以艱澀走近,才恍然發覺,那間小小側室,一夜之間,轟然倒塌。
    沈娘,看,連老天都觸動了,下了場雨怕你沒有住處,竟是把你的房子也給帶走了。
    尚凝以忽的哭出聲來,捂著嘴站在那兀自落淚,沈娘,你看看啊,我們的房子沒了,是不是意味著今後,凝兒沒有沈娘就再無棲身之所,再無親人庇佑了?
    深深地恐懼向尚凝以壓壓襲來,尚凝以跌絆著腳步,恍如隔世般向房子靠近,那麼近,卻又那麼遠。
    “別過去了。”
    林希突然從背後走至前來,一把攔了尚凝以去路,聲色堅決。
    “怎麼,你也攔我?”
    尚凝以淚眼婆娑,直直看向林希。
    “不是。”林希重重皺眉,看了看前方,“月萌在那。”
    “月萌!”尚凝以一個趔趄,頭像是被重物狠狠敲擊一般,瞪大了眼眸道,“她在那做什麼?”
    隻是,剛問完尚凝以就聽到前方月萌那惡毒鄙夷的嘲笑聲,圍的水泄不通的眾丫鬟小廝亦跟著大笑,那般刺耳,那般殤絕。
    “她在說我和沈娘的壞話吧。”尚凝以淺笑,睫眸間難有的溫軟。
    林希不言,隻是看著尚凝以的模樣額間鎖的更緊。
    “你看,你說的還真不錯,那所房子半年內會坍塌。”尚凝以看向林希,眼神明澈,“是不是,很多人,很多事都被安排好了,隻等得一場漂泊抑或變故便自此塵埃落定。就如我的失憶,如沈娘的死,如月萌的妃位,如程若蘭的孩子,就連這間側室都被預料的會塌,那我們,是不是真的就是棋間一子,任人宰殺呢?”
    緊緊盯了林希看,隻是,無聲的對峙,讓尚凝以複又蒼白了神色淺笑起來。
    轉身,尚凝以尋了靈堂方向,踱步向前走去。鬢角間早已沾濕雨的痕跡,隻尚凝以覺得,這是老天的眼淚,為她而哭。
    白綾三尺,高高懸於房簷處,卻讓尚凝以看的觸目驚心。
    猶記得第一次進來王府,大紅的喜字當頭,那麼刺眼的紅,讓尚凝以覺得置身於中顯得那般局促零落,她不知,那便是自己噩夢之始,卻飾演了一個最卑微的奴婢替韓墨卿完成大婚的最後一步。或者,這全是自己一手而建的不是嗎?自韓墨卿拿起喜杆挑起喜帕自此夫妻和和美美稱心如意,那麼自己,不就是助演了一場天公作美,月老言情的好事嗎?
    事事如棋,尚凝以抬目看著那如花的白綾,自喉間哽咽,再也不是那般淡定。
    韓墨卿的身姿卓然立於眼前,尚凝以狠狠睜眼,卻恍惚覺得,她的墨卿,離自己那般遠。
    “把牌位放於祠堂可好,先讓沈娘有個棲身之地,等……”尚凝以稍頓,神色清謹,“等尹家平反我再接走。”
    “好。”
    韓墨卿應允,祠堂裏全是皇室牌位,小小一個沈娘怎配進得。一個好字,讓尚凝以越來越看不透他了。
    “還有,我想守孝。”尚凝以抬目,對向另一雙深邃波瀾不驚的眸子。
    韓墨卿淡淡皺眉,“多久?”
    “一月。”
    “好。”
    尚凝以錯過韓墨卿腰身,走的決然,於他,她沒有一句話多餘。
    “凝兒。”
    韓墨卿終是嘶啞了嗓音,仿若瞬間的蒼老。
    “不要怪我。”
    是乞求嗎?
    尚凝以兀自走近靈堂,扯下那方白布係於身上,沉落了呼吸聲,門外的雨滴,似乎更緊了。
    書玥端了膳食踏進靈堂,看到尚凝以那疲倦的身子不禁皺了皺眉,走近道:“丫頭,吃些東西吧。”
    “放那就好。”尚凝以音澀低沉,直盯了棺木呆呆看著。
    “那怎麼行,現在就吃!”書玥亦擺出一副強橫的架勢,“你都兩天米食未進了,你是想折騰死自己啊!”
    尚凝以垂目,不想再聽。
    “丫頭!”書玥一臉恨鐵不成鋼,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你這麼做就是沈娘在天有靈也會擔心啊!”
    “擔心?”尚凝以眉心似乎又褶皺在一處,不覺輕笑道,“誰會擔心?”
    誰會呢?唯一的沈娘也走了,誰會呢?!
    “丫頭!”書玥一把拉住尚凝以,哭的泣不成聲,“何苦啊,何苦作踐自己。”
    “書玥,別哭。”尚凝以輕拍了書玥,笑著說,“我這不是很好嗎?就是怕沈娘孤單罷了。我才沒那麼傻,為什麼要作踐我自己呢。別哭,我好好地,好好的。”
    尚凝以突然想到一句話,隻剛剛還雲淡風輕的麵龐卻突地黯然下來,心底震顫的讓身子也抖上一抖。
    哀莫大於心死。
    有一種悲傷,可以擊穿心肺,可以殺人無形,痛不自己。尚凝以恍惚覺得,自己便是那般,在苦溺的邊緣死死掙紮著,沒人來救,隻有自己拚命逃離,黑暗中摸爬滾打,直至喪失痛的能力。還有什麼能痛呢?陳子陽的背叛,還是顧蕁的欺騙,尹玉涵的利用,還是韓墨卿的決然。她始終求索不得,為什麼那麼多人事都將矛頭指向自己,她悲憤,淒傷甚至不甘,所以她還要愛,自第一眼見韓墨卿,她心裏就隱隱有種宿命感,不然,她不會喝下那杯交杯酒,不會聽任尹玉涵之言,亦不會在王府的來來去去中苦苦做不下決定。可是現在,她似乎看透了一切,她終於知道為什麼會對韓墨卿如此。不得愛卻求愛,如是,自己便一次次往火坑裏跳,便一次次把自己傷的支離破碎,麵目全非。
    哀莫大於心死。
    於自己,卻是,哀莫大於心不死!
    雨幕傾下,暗處的韓墨卿負手緊盯著房內的一切,隻神色冷瑣,清謹冠目。無人知,這一明一暗意味著什麼,守護一個人,竟是百般隱忍至此,所求不多,卻是,相見爭如不見,有情何似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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