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王府深深深幾許 第四十六章 入骨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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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漸濃,尚凝以和衣睡下,側首看了熟睡的沈娘不禁淺笑,溫暖了心底。不知這樣的日子還有多少,她當好好珍惜,那份親情,無論做什麼,她終是割舍不下。
迷離間,似乎又來到了那個清音穀。
尚凝以癡迷,慢慢踱入這片櫻花草紜間,提了裙擺,一步步,一步步,似乎,那棵老樹,還在那靜靜等待。
撫摸了粗糙的樹皮,伸了脖頸慢慢抬起雙目,參天的枝幹,被風吹拂的枝葉,搖搖擺擺,無限涼意。時光,年輪,似乎在這一刻,停止。
是那棵樹嗎?見證了,他與她的結合,他與她的承諾。
心裏猛的抽緊,是她,非我。
“你在乎了?”
恍然聽到清秀之音,尚凝以緩緩轉身,眼眸裏竟無帶出半絲驚訝。
“在乎什麼?”
“他。”
尚凝以輕笑,“是你在乎他不是嗎?”
“你雖有了我的記憶,心卻是你的。”那女子亦淺笑起來,眉目清朗,“你愛他。”
“哦?”尚凝以不自覺得好笑,蹙眉道,“我不過是在替你愛罷了。”
“替我?”
尚凝以點眸,神情卻也謹思起來。
“每每看到他,腦袋裏就會閃現一幅幅他與你的畫麵,那種溫馨與溫暖,是連我都不曾體會過的愛情。他雖深沉,對你的好卻是愛憐的明顯。無數個雲淡風輕甚至眉清目秀的日子裏,我見證了你們的相知相容,彼此攜手共渡。我知那便是不離不棄永世交好的決心與決然。曾許的一生一世,曾諾的不與君別,都是讓我心底震顫的唯美。”尚凝以低眸,卻也淺笑起來,“老實說,看他現在的妻妾,我卻是有對你的不甘。”
“隻是不甘嗎?”那女子也笑的純意,波間點點,“還有醋意與憤恨,不是嗎?”
“你……”尚凝以不解,“不都是你的嗎?你的記憶,你的情思,你對他的愛恨,不都是讓我時而歡顏時而淚湧的因嗎?!”
“你是你,我是我。”女子看了尚凝以,竟也癡笑起來,“我附你身的那日便知如今的結局,現世的你信不起愛情,而我,卻是連愛情都不知為何物了。本想一了百了,隻每每想到那全家慘死的場麵心底便狠狠的抽搐,那是滴血的痛,痛到骨髓亦不得救治。你不過是遭了背叛與詆毀,而我,還有生離死別,還有大起大落,還有對命運的憤起與抗爭。我不想就此罷了,隻為那一千三百八十口的性命,也誓要讓你替我償還來。隻是,墨卿,卻是我心心念念再也放不下的人,他的好,我不說你也知。你愛上他,即使說替我愛,即使說為我活,可是,那眼淚是真的,那心痛是真的,那期期艾艾經脈悲傷亦是真的。我說心是你的,即使再有記憶,終究逃不過,你與他的愛與悲。這些,你均有,對墨卿的情,你不比我少。”
尚凝以狠狠抿了唇,半晌竟是說不出一字。她還相信愛情嗎?還信得起嗎?!
“陳子陽對你的好,讓你信了一世的情,卻又給了你一世的傷。人,總是要經曆些什麼,就比如你所有的背叛,因了那果便自此淡定,自此紅塵隔遠,自此滅了心寂,再不給自己半分間隙讓愛探進。有些人,注定了一輩子的孤戚哀傷,你便是了。我信,即使沒有這次穿越,你也過得不好不是嗎?來到此世,你努力讓自己開心一些,努力讓身邊的人因你而快樂,而自己卻把最深的痛深埋心底。那痛,有你的,亦有我的,自此便給你帶來更深的淒殤。對此,我隻能對不起,因了宿命讓你來還欠我的債,與你,我也隻有這三個字可言。可是,你還是愛了,愛的如此小心翼翼,如此卑微敏敏,如此戚落隱忍,對墨卿,你把我的記憶融進,卻也有你的不是嗎?若說第一次的嬌嗔寵溺是假裝,那麼,以後的呢。你知了他的沉穩,他的溫卓,他的謹思,他的彬雅甚至於他的沉默對你都是一種痛的話,那麼,你就是愛了。以這種方式生根發芽,深植於心。那根紅線繞過指尖,糾纏於骨血,一牽動,便是刻骨銘心的痛。”
“夠了。”
女子不理,繼續輕言講到,娓娓訴說:“所以你逃離,帶著不舍,帶著怨念,帶著你對他深深地相思。若說此種舉止還是因我而起的話,那麼,他納妾你的悲憤又從何而來,你的心傷又自何而起。大婚當日,你又是怎般的哀戚,怎般的孤落,怎般的將交杯酒驕傲地拋灑一地。你不是沒得選擇,隻是,你越是想逃,那根線便匝得越緊,焚心挫骨,那種痛,便是你和墨卿能嚐的到,品得起。”
“夠了!”尚凝以大吼,怒向那女人,眼裏就要噴出火來。
“你們都是聰明人,互相沉默而驕傲地對峙著,用盡所有的智慧,談一場筋疲力盡的戀愛。我知,你怕,他更怕,所以彼此若即若離,互不幹擾,甚似連一點點的甜蜜也無。隻是,愛到深處,便如了親情那般,你對他的情,可以到不在乎的地步,從容篤定,因你知他愛你。而他,卻亦是因了種種而不得果,所以,相互的隱忍,相互的糾纏,相互的……”
“夠了,夠了,夠了!……”尚凝以緊捂了耳朵,似要暴跳起來,再也受不起,什麼愛情,什麼意憐,什麼隱忍執著,她不曾信,更不要信!
“你害怕了?”女子笑顏,清澈夾帶萬絲溫媣,“對月形單望相互,隻羨鴛鴦不羨仙。你要的起。”
“為什麼,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尚凝以狠狠咬了牙根,滿目憤恨。
“因為。”女子低眸淺笑,“我對你不起,隻是想讓你這世,不似前生,沒了任何的幹擾,灑脫過一世,了無遺憾。”
“還可以嗎?還可以嗎!?”尚凝以忽地垂弱下來,眼淚卻也不爭氣的低落,“這段清音穀,這棵滄桑的見證了你們的老樹,甚至於這琪鈺山,都是你們的不是嗎?我又算什麼,你的替身,還是,他假想中的摯愛?我是愛了又如何,比不得前世,這愛才純屬自生自滅,悲憫自知。”
女子淺淺蹙眉,看了尚凝以:“為何要這般想?抵不過宿命,難不成還抵不過自己?來了就要好好愛一場,在乎那麼多作甚?”
卻見尚凝以緩緩抬眸,淚珠猶在眼簾。
“可以嗎?還會有那般愛情嗎?”
“你覺有就有了。”女子走近,牽了尚凝以指尖,溫媣笑道,“我隻要你替尹家平反,活的方式由你定吧。最好風光一點,也不白來此世。”
風光?!
尚凝以嗤的笑了,原是,她不介意甚至於想成全他們嗎?
“你,不在乎?”
終是蹙眉問上最後一句,她放不得心,她便愛不得起。
“在乎?”女子亦清秀的淺笑起來,“一個死人,還會在乎什麼。再者,你既是我,本一樣的愛,又何來在乎?”
久久地,尚凝以緊抿了唇角,終是歡欣的笑了一次,彼此握了指尖,她想,好好愛一次,賭上一回,最後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