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王府深深深幾許 第三十七章 本是涼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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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了書房,隻覺心間有股結氣舒緩而至,緊緊捂了胸口,自是那處又吃痛起來。
每一次孤絕,每一次凋落,每一次期冀,每一次探求,換來的,不過是他與她的愈來愈遠,愈來愈殤!
寥寂行至黎塘園落,尚凝以不禁為這滿園秋菊月桂動容,想來,這處的景倒是出落的雅致高潔。
踱步走近,嗅著蔓園淡淡地香氣,俯略過暖暖秋風,枝椏間猶似霜降,美得豔麗不可方物。放眼花紅成片,蝴蝶旋轉飛舞,好一派風光,景致雅韻,不由得神清氣爽。
踩至林蔭綠道,隨了蜿蜒曲徑,籬笆隔著秋葉竹林,乘風脆響,尚凝以心儀,想是自己誤入了世外桃源,如此明媚,如此妖嬈。
“凝姐姐?!”
一聲驚喜,尚凝以隻聽得欣悅,回眸轉身,亦跟著淺笑起來。
“心雨?!”
“姐姐。”
說話間自後走前一位女子,素樸純澈,兩頰緋紅,倒映了這滿園菊香。
“心雨,幾多時日,可好?”
尚凝以心內不禁無味陳雜,想來自己入世便見著心雨,當是緣分,以往同寢親如姐妹,嬉笑打鬧,相助相扶。隻自出走至如今兩月不見,心下頓生萬分感慨,隻得顫了嘴角,問一句,可好?
“嗯嗯,心雨無礙,姐姐呢,那病好了沒好?”
心雨已是涕淚,見著尚凝以亦是高興地很,不禁著衣袖擦了淚痕道:“那晚姐姐病中出走,獨留了心雨於榻室,待清早醒來發現,王爺不顧訓斥就於街口尋你,眼神滿是決絕急切,搜了一天未食未睡,竟是紅腫了眼角回來……”
心雨唯諾,見尚凝以麵色幾近蒼白方不敢再言,關切地問:“姐姐沒事吧?”
“哦,沒事。”
尚凝以隻覺心裏簌寂,看了心雨言道:“他罰你沒有?”
“嗯,沒有,王爺待心雨也是好呢,怕王妃再欺予我就把我調到黎塘園來看管花草了。”
尚凝以點眸,唇絳微抿,“想是,連累了你。”
“姐姐哪的話,何來連累之說,心雨跟著姐姐自是福分呢。”心雨連忙搖頭,拉了尚凝以手道:“早些日子聽說姐姐回來還想去看看你,隻是這不準擅職方才罷了。”
“嗯。”尚凝以淡笑,撫了心雨繾眸,“其實本該我來看你的,隻是……”
太多心事,太多糾結,太多太多的突如其來,早已,離不了,脫不開。
“姐姐,我們去涼亭坐會兒說說話。”
心雨清眉,笑著拉了尚凝以至淩昀亭處,扶至坐於石凳上。
“姐姐身體已無大礙?”
心雨複蹙起眉來,看向尚凝以,“方摸姐姐的手怎就這般涼氣襲人?”
“哦,沒事,病已大好,至於手……”尚凝以淺笑,拉了心雨道,“從來就是這般,無需驚訝的。”
“從來都是?!”
心雨不自覺看了看自己,怎她就從來沒涼過?!
“我,生體寒。”
尚凝以揚了眉角,看出心雨心思笑道:“自小身體陰寒虛弱,當是習慣了。”
“那,怎樣才屬陰寒呢?”
“來,你看。”尚凝以拉了心雨指尖,將其翻覆過來笑道:“最簡單就是看這,半月痕。”
“半月痕?”
心雨皺眉,想不到指甲上還有症狀?!
“嗯。”尚凝以點眸,指給心雨看,“就是這條白色弧形的痕跡。人稱它是陰陽經脈界限,乃人體精氣代表。”
“它是幹什麼用的?”
“中醫學講,爪為筋之華,血之餘,氣不耗歸於肝為血,血不耗歸於腎為精,精不耗歸於骨為髓。這個半月痕,就映射了體內精氣所在,方才從中可以看出是屬陰寒。”
“一般來說……”看心雨依舊懵懂,尚凝以繼續言道:“半月痕越少,就說明精力越差,體質就越是寒寂,手腳冰冷倒也言之不過了。”
“哦。”
心雨諾諾看向自己指尖,果然看到那半月痕處倒是不小,不禁釋然笑道:“怪不得我手心一直溫熱,那我當屬體熱嘍。”
“嗯,可以這般講。”尚凝以抬眸,揚眉對向心雨,“不過陽氣盛者髒腑亢進,易麵紅上火,你要經常喝水才好。”
“哦哦。”心雨連著點頭,擺開手來看了又看不禁睜眼道:“咦,這顏色好白呢。”
“我看看。”
尚凝以邊說邊仔細查看,半日方又笑起來,“是呢,奶白色,當屬最好不過了。”
“哦,那還有別的顏色?”
“嗯,除此之外還有灰色,粉紅,紫色黑色之說。”
尚凝以垂目,道與心雨,“這幾種顏色都分別對了疾症,要麼髒腑之處不甚好,要麼心肺處有病症了。”
“哦哦。”心雨恍然大悟,頓了腦袋看向尚凝以,“那姐姐的呢,半月痕怎樣?”
“我的啊?”尚凝以淺笑蜷眸,歎了口氣方言道,“本是涼薄之人,陰寒極盛,又何來半月痕之說。”
“那,姐姐沒有半月痕?!”
心雨驚詫,如此想來,姐姐的身體該是極弱的。
“你呀,想那多做甚,姐姐沒有半月痕不是也活得好好地?”
尚凝以安撫心雨滿臉急迫,打趣笑道:“早晚把你嫁出去,做個賢妻良母就不會胡思亂想啦?!
“姐姐。”心雨嗔怒,撅嘴瞅向尚凝以,“姐姐又拿心雨尋開心。不過,心雨看得出來,姐姐倒是與王爺般配的很呢。”
滿臉真摯,倒說得尚凝以愣於那裏,不知怎般。
“小丫頭,又瞎想,我……”尚凝以眉目黯淡,諾言:“小小丫鬟,怎配得上他呢。”
“姐姐!”心雨憤起憂思起來,狠狠抓緊了尚凝以的手道,“怎瞎想了,王爺對姐姐一片癡情,心雨看在眼裏,明在心裏呢。就那日尋不到你,王爺幾近發了瘋一般各處搜查,三兩天未闔過眼,倒是哪家公子能做到這般?!”
隻一句話,又說得尚凝以心跟著狠狠吃痛起來。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娶程若蘭之時,你就該知,我見不得,你與她的交合!
收月萌之時,你亦該知,無論怎樣的掩飾借口,納了就是納了,又哪分顧得上我的感受?!
有子。。。
尚凝以不想再想,隻覺口間悲苦,心間酸澀,難於言表。
“我們,不可能在一起的。即使,他於我有意,我於他有情,隻,中間隔了天下,再怎般也是走不至一起,與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江湖!”
尚凝以垂目,坦然道,那麼多是是非非,亦不知,他心終歸何處?!
“那……”心雨皺眉,半晌方輕輕開口詢問,“姐姐知道王妃有子嗎?”
“嗯。”
“那你還伺候她?!”
心雨到底也看不懂尚凝以了,睜眼驚異,伺候他的孩子,他與別人的孩子,又該懷得是哪般胸襟?!
“我很傻是嗎?”
尚凝以忽抬眸輕笑看向心雨,“我做了天底下最蠢得妒婦,對吧?”
“姐姐……”
心雨黯然,亦寂默下來。
“如果,愛一個人,就當愛他的全部。我既選擇卑微的回來,當是要看著他的骨血降世方才走的安心。彼時出走,本是無欲無求空空寂寥,隻在外無論如何不能忘記,他於我的寵溺,於我的溫軟。隻再知他欲納月萌,心生期艾,不甘心就此方才回來,本想好好大愛一場,卻又識得程若蘭有了他的血脈,淒落孤絕,當如吾心。故自那時就知,我與他,再不會有交集,再不會攜手共度滄海桑田。時他言我是上善若水之女子,那麼,就讓我也償回一些他的溺愛,好好服侍他妻,我才無悔無怨。”
婉吐幽言,仿若他與她,隻剩了宿命的安予,幕然接受,當是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