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所有的聲音都停了，隻剩這簡簡單單卻又精疲力竭的對峙。她與她，終究還會是這樣，永遠站在對立麵你死我活的較量著，哪怕最後拚得遍體鱗傷，也始終放不下。
    反應了半日，尚凝以忽的大笑起來，聲音撕心裂肺，直震得在場每個人的耳朵嗡鳴，她們之間，依舊如此，何嚐不好？！
    “我不想和你鬥。”尚凝以淡淡的說道，眼睛卻死死地盯著程若蘭，“你若還在計較那件事，大可以把我趕出王府，無需這般在我麵前展示你的威嚴，眼不見為淨不更省心？隻是，如若你趕不出去，勸你一句適可而止，王爺不在，你沒有那麼多觀眾！”
    “你，混賬！”程若蘭眼裏冒火，字字咬牙切齒，“月萌，替我好好教訓這個不知好歹的東西！”
    “是，王妃。”月萌似接到聖旨般奸笑著，挽了挽袖子，眉目裏特有的奸橫。
    抬手啪的一聲，一記落下去孑然有聲，尚凝以被扇的受不住直趴在床角上，嘴角的血又滲出許多。
    “這一記耳光是替王妃打的，下一記，就教訓教訓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鬟！”月萌聲音狠中帶奸，決然淩厲，直聽的一旁心雨心裏落落的恐懼。
    “王妃饒命，王妃饒命啊……”心雨哭著直給程若蘭磕頭認錯，腦袋扣在石板上砰砰響直露出血絲來。
    “啪！”
    又一記響亮的耳光，尚凝以耳邊嗡嗡亂響，出手如此狠絕，隻覺天旋地轉，卻忍著痛從床上起來，蹣跚著走到心雨麵前，扶了還在磕頭的心雨一把，強顏露出笑來，“起來，沒用的，姐姐讓你爭口氣，起來！”
    心雨呆呆的看向尚凝以，腮邊已然微腫，嘴角一片血青，卻不顧疼痛忙給她擦拭，隻是抽噎，不知該說如何是好。
    “呦，姐妹情深嘛。”程若蘭輕蔑的看著她們，直往地上吐了口水，方回身對一群嬤嬤吩咐，聲色清冷不屑，“一塊收拾了吧。”
    “王妃手下留情！”
    待嬤嬤們剛想動手隻聽得門口一聲討饒，揮舞的手臂懸在半空，又都齊刷刷轉過身去，看王妃的臉色。
    “林希啊，怎麼，我不過收拾一個丫鬟你也來湊熱鬧不成？”程若蘭往門口瞧了一眼，衝著那人不冷不熱道。
    “王妃哪的話，您教訓丫鬟哪有我們這些下人的事。”林希踱了步子邁進繾眉虛笑，“論理說今日林希不敢打擾，隻是王爺那邊還等著尚丫頭伺候，晚上這丫鬟不知好歹沒去書房，王爺也正氣悶呢，想她又要偷懶來讓我叫一聲。王妃要是覺得她著實可惡倒不如省省力氣，讓王爺教訓她，省的王妃越看越來氣不是。”
    林希說的一本正經，卻又不像是冒犯，隻是陳述，上邊命令罷了。
    “沒想到這麼不趕巧啊，想來這丫鬟可惡，連王爺都動怒了。”程若蘭笑的一臉輕鬆，拍了拍身上的褶皺，轉身斜睨尚凝以，“今就饒了你，以後小心些，別再讓本王妃氣著！”
    言罷即捂了胸口，對著一大群人冷言，“今累了，回吧。”
    浩浩蕩蕩的隊伍終是出了這個僅容下四五人的側室，尚凝以看了看仍在門口的林希，嘴角微微揚起，臉上卻無半點血絲。
    “這份情，我欠你。”
    “快休息吧。王爺那邊我回複就是，這兩天你先歇著。養好了身子再說。”林希不忍上前，站在原地關切道。
    “嗯，有勞了。”尚凝以隻覺得渾身一點力氣沒有了，轉身坐在床間歇著，林希不再說什麼轉身就走，隻覺心裏滿滿的堵著自己，撒不出氣起來。
    “躺床上睡會吧。”心雨心疼地將毛巾敷在尚凝以額頭上，卻感覺她渾身冰涼，手裏不由得一陣哆嗦，“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尚凝以蒼白地對心雨笑，隻搖搖頭，暗啞的說了句“無事”便兀自闔眼不再言語，眼角卻不自覺留下兩行清淚，簌簌的漫過耳邊，浸濕了被角。
    好像又做夢了。
    尚凝以背著旅行包正和夏天說說笑笑，講到高興處眸子裏熠熠閃光，夏天直捂著腹笑的前仰後合，尚凝以也跟著笑，一臉的天真爛漫，無所顧忌。正在此時她們忽聽到前邊有聲音傳來，溫柔親切。
    “凝兒，怎麼去了那麼久，爸爸媽媽都想死你了。”
    尚凝以和夏天不覺抬起頭來向前望去，正看到尚凝以的爸爸媽媽在前麵向她們招手，眉目和善，安雅慈祥，夏天忙笑著推尚凝以，“快去，你老爸老媽好久沒見你，該想你了呢。”
    尚凝以興奮地脫了背包就往前跑，歡騰的像個鳥兒，幸福之情溢於言表。她就這樣一直跑著，不敢停下一步，可是卻覺得離爸爸媽媽越來越遠，仿佛永遠也抓不到他們的手。尚凝以害怕，緊緊蹙眉，隻好更加奮力的向前跑。到了，就到了，她終於看到他們了，還在招手，她興奮極了，隻就在她要跨出最後一步的時候，隻聽“轟”的一聲，前麵的路斷了，裂出一道狹長的鴻溝，生生阻斷了她的去路。模糊了，什麼都模糊了，尚凝以好怕，回頭向夏天望去，直覺身後也裂了條縫，把自己夾在中間動不得。周身隻剩空靈的聲音環繞，“女兒……”，“凝以……”
    “不要，不要……”尚凝以猛地睜了眼，額上滲出許多汗來，卻被一雙溫暖的手拂去，隻留那一抹溫度久久不曾消失。
    尚凝以看著屋頂好半天才回過神來，頭好痛啊，費力從被窩伸出手來揉了揉，隻覺胳膊被碰觸了一下，把尚凝以澆了一個激靈。
    “頭痛？”溫柔的聲音仿若出自山穀的微風，徐徐暖進心坎裏。
    “王爺？！”尚凝以瞪大眼睛看著他，一臉的不可置信。
    “做噩夢了？”韓墨卿關切的問道，卻也不知再說些什麼。
    “嗯，還好。”尚凝以又想起昨日的事來，悶著嗓子答。
    “還在怪我殺了他們？”
    “是。”尚凝以偏了頭去，聲音有力，忿然出聲，“上有老下有小，豈讓你說殺就殺？！”
    韓墨卿半日無語，看著尚凝以還不回頭，終是開口：“我給了他們家銀兩，足夠無憂一輩子。隻是，以後你萬不可再出去了。”
    尚凝以依舊不轉頭，隻因心裏著實氣不過。
    “如若以後你再殺人，下次見的，未必隻有他們的屍體！”
    “好。”聲音暖暖的，讓尚凝以心裏猛地抽搐陡生一絲痛來，隻是無由來的，痛著。
    “昨日王妃……”
    “沒什麼。”尚凝以迅速打斷他的話，她知道他要說什麼，隻是不想讓他說，說了，就代表著一些事情永遠也過不去。
    “好。”韓墨卿抿口不言，隻是怕尚凝以還會痛，複又加了句，“以後她不會再來找你麻煩。”
    “不會？！”這句話倒還真是激著尚凝以了，猛地偏了頭過來，“當日是你偏要把我攪進局裏，現如今有這狀況王爺也該轉個話吧，告訴你那王妃，適可而止，我亦不是良善任人羞欺之輩，他日若再有昨日局麵，就真的別怪我心狠手辣，大不了玉石俱焚！”尚凝以說的信誓旦旦，她不想和那什麼王妃鬥，隻是真要逼急了一塊死好了，反正她也不想在這呆，早死早超生！
    “你休息吧。”依舊淡淡的，韓墨卿起身要走，背手踱了步子卻是又停下，半日方言，“把身體調養好再和她鬥也不遲。”
    “嘿！”尚凝以聽這話有意思，這是誇我那？！他巴不得王府雞犬不寧怎麼的！回過頭來剛想質問質問卻發現早已沒了韓墨卿的蹤影，尚凝以心裏直樂，“你可是批準嘍，哪天要是發現府裏雞呀狗呀的沒了可別找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