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壹卷 ♡;♡;♡; 第十一章 君 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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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水畏寒,月牙窗根。
竟還是無眠。
我下榻披上一件外衫,拉開把手,滿櫃的衣物。
這些都是上官琺琅為我置辦。唯一有件白色的,領口處刺繡別致而外褂流瀉鋪長,與其他灰黑青藍的大為不同。
那時我隻道自己乃尋常粗鄙之人用不著這類文雅衣衫,上官琺琅卻執意要為我添購,我竟一次都沒有穿過。今次想來,一陣恍惚,有如隔世分離。
無意識將它貼近胸口,蠶絲冰涼,無以相暖。
窗外笛聲迭起,我奔至門口,門扉大敞。
院落一地殘紅,風拂過,卷帶起桃花陣陣,落池水香。
月下那人也隻披了外裳,青絲迎風飛散。
他的笛聲蜿蜒。
於是,
肝腸寸斷。
四目相對,光轉流年。
嗔了,癡了,醉了,散了,碎了。
惟有靜靜凝視,緩緩銘刻。
今朝如夢,明日又是何春。
恰過半夜,勝似三秋,才交四更。
次日,我同阮緗融一道坐上去宮裏的馬車,身上穿的就是那件白色錦衣,除開初塵,這就是我唯一的行頭了。
車內他一直喋喋不休地對我講解入宮禮數,生怕出了紕漏。
以前就有聽說過,這皇帝名喚趙蕈麟,乃先皇寵姬所出。當年先皇誤信讒言幽禁皇後,還下令誅殺太子趙鴛麟,幸好太子為忠義之士保出皇宮。五年前,先皇臨終時突然清明悔悟,傳詔立趙鴛麟為儲君,並下令找尋其下落。當是時,趙蕈麟竟宣稱太子薨,而篡奪了皇位。
是個心狠手辣的角兒,難怪阮緗融多有擔心,我也確實不想惹著這號人物。
在我思忖的當兒,阮緗融以為我心中畏懼,不由得為我整了整衣衫,道,「莫怕,真有什麼,我幫你。」
「當真?」我精神為之一振。
「我保證。」
「如果對弈時,我不小心下贏了皇帝怎麼辦。」
「我幫你擔待。」
「如果我出言冒犯了他呢。」
「我替你求情。」
「如果我偷食了他的貢品。」
「……我幫你隱瞞。」
「如果我和上官打架你幫誰。」
「幫他。」
「……」
難為他這麼體貼,原來沒有得病。
他喝茶,「小樣兒,休想在我這裏套話。」
我打著哈哈替他捏腿捶背,進了宮就要全憑這位大人罩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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麵聖之時,我在阮緗融的引導下唯唯諾諾地行禮不敢有差池。
那傳說中的人物竟然屈尊自金鑾寶座上走下堂來,在我跟前站定。
我戴了鬥篷,雖規規矩矩地弓著背,卻仍透過黑紗偷瞄到那廝正仔仔細細地打量我,由上及下。
「林琤?」
「啊,是!小的在!」順勢又往地上跪倒。
他轉向阮緗融,「阮愛卿,這家夥倒識得大體,禮數俱多。」
阮緗融小聲說,「這個不用跪!」
奶奶的不早說。
趙蕈麟蹙眉疑道,「他真的比上官愛卿還要精通棋藝嗎。」
「回皇上,前日裏他自九華山贏予武林盟主孟宥庭,世人可鑒。」
「哦?」
趙蕈麟不再言語,隻是圍著我繞了一周,忽地站定,作勢要掀我的鬥篷。
我再次滑倒身子撲在他腳下,「草民萬死,相貌不幹淨怕驚擾了聖顏,請皇上降罪!」
登時他的興致已是沒有,嘖道,「哪兒來的這許多麻煩。」說罷背過身子,漫不經心地回到他的寶座上。
阮緗融連忙把我攙起。
「這麼的吧,即日起封為大棋士,官拜三品,特許住在宮中。」
哈?!這這這就三品啦?那豈不是比上官琺琅的官位還要高!
「還不謝恩!」阮緗融暗地裏拉了拉我的衣角。
「草民叩謝聖恩,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我叩得比哪一次都有力。
出聖殿來,阮緗融帶我去居所,叮囑我記得去吏部報道,還順便給我講解大棋士的職責以及相關事項,據說原本三品以上的官員每日都要早朝,不過棋士也屬閑差,所以就減免了,我大呼萬幸。
他還說,皇上每日都要對弈,時辰基本是在午後,屆時會宣隨駕公公來傳。我問有假休麽,他斜睨我一眼說,暫時沒有,宮中目前隻得我一名棋士,我不舍命陪君子誰來陪。聞言我一陣叫苦不迭,真想拉了上官琺琅進來作伴。
我居住的地方叫作珍瓏閣,宮裏居然也分派了一個下人來侍奉我,名喚沈弈兒,他已事先將屋子打理幹淨了。
屋子雖簡陋,卻很是清幽。外麵還有個小的庭院,有木也有花。
阮緗融不吝在我寒舍坐下品一盞香茗,末了卻說,「這麼一來你就不用緊念著上官了。」
我默,老是這般提起,你這是存心要我忘掉他的樣子嗎。
半窗幽夢微茫,歌罷錢塘,賦罷高唐。
風入羅幃,爽入疏欞,月照紗窗。
飄渺見梨花淡妝,依稀聞蘭麝餘香。
喚起思量,待不思量,怎不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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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宮之後的某個夜裏,又發生了一件事。
其實這應該算是理所當然的,隻是真的事到臨頭了,還是難免讓人心驚。
那時我摸著黑回到屋子,闔上門,自然而然地寬衣解帶預備歇息了,回頭卻發現屬於我的那床鋪蓋莫名地聳起,心頭不由一跳。
我本不信鬼神之說,此時更不例外,當下擰起被角掀起。
卷在鋪蓋裏的那人隨之滾進了床裏,並伸出一段即使在夜間也能看清楚輪廓的白玉手臂來撩亂了一頭涼綢般的青絲,美得不似凡物。
好一個妖孽!
雖不能領略他的樣貌,卻能直接地感受那惑人的氣質。
這家夥絕對是一個微妙的存在,對他明明哪裏都討厭,可就是無法移開視線。
我當然是無心對此發表任何的溢美之詞,何況唇齒之間早已有些打結,「你你你你……」
他腰間一挺坐起身來,好整以暇地按壓著眉間,「啊,睡著了。」
我後退一步,「你怎會在此!」這裏可是皇宮,還有弈兒在閣內照看著。
他挑眉,「小小一座皇城,焉能擋得住我。」
「為什麼……」
「關於這個,又何需問我。」
字字句句都回答得滴水不漏。
好吧,我自知理虧,下意識低了低頭。
「這就要兌現承諾麼。」
「還不急。」
「那……」
「你當真一點不記得了麼,我。」
「哎?」我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問我,不由偏過頭去,「啊啊,都不記得了。」
他話鋒一轉,漫不經心的,言語裏已沾滿了戲謔。「秦某原是聽說了一件挺有趣的事情,就忍不住來此地考證,沒想到竟是真的。」
尚不能適應他這種語調的轉變,我回眸以眼色詢問。
「如玉公子的四夫人麼,嗬,不錯的名分。」
這個啊……我緊含了下唇。
那廝涼涼地笑了,他翻身,將兩條修長的腿放下榻來。他的聲音又極其淡定,叩打在人耳裏卻是心驚肉跳般的震撼,而經夜風一拂,卻又飄渺得不真實起來。但見那藏在麵罩之後的眼睛,一如泓水那般泛泛而流光溢彩。
「知道麼,之前你其實是喜歡我的。」
我渾身一顫,視線與那樣的目光相抵,有什麼被悄然改變著。
說不清哪裏不對勁,卻不能立馬作出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