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破繭 第1章 梅始發,柳色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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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忘夢江南,
天涯人依舊;
相逢相識不相思,
卻隻是封住沉香魂未斷。
人已歿,東風錯嫁
朱閣塵,楊柳西殘
凝眸處,羽化竟飛天。
枉斷惆悵有誰憐,
丹朱顏色青絲垂;
薄西山處暮朝陽,
雨落飛花輕鷓,
窗外寒星雁歸無處。
尋覓無痕相思跡無蹤,
蒼茫蕭蕭荒翠接城連;
蘭舟未發,
夜幕人初靜。
靜思處,
月涼芍藥空躊躇;
婆娑舞,
瓔珞金步搖;
穿夾叢塚向黃昏,
十裏軟紅塵;
鉛華盡,
韶華碌碌傾出惹塵埃。
歎離殤,
話倚欄杆,
默默語夭折。——《歎離殤》
幼時青女一遍一遍的聽著母親在每個夜晚,吟唱這首曲子,聲色哀婉淒絕,悲傷的似乎連時間都不肯走遠。母親淡薄瘦弱的身體靠在窗前,對月清唱,神色淒婉,她獨自等著,等待著那遠方的人歸來!可是那等待卻是不含一點希望的,她所等待的,不過是一個又一個寂寞如煙的夜晚罷了,樓素顏隻是這座朱門裏一個無人問津的女人。
那時候的她一直以為母親是在等待父親的出現,可是在多年後隨著那人坐在華麗的馬車裏招搖過市,路過一處破舊的酒館,熟悉遠的歌聲順著寒冷的北風吹入車內,那聲音滄桑且悲涼,心裏有個被埋藏已久的疤,被狠狠撕裂,鮮血淋淋,毫不留情的裸露在他麵前。錦袖掩麵潸然淚下,同樣的曲子不同的人,那時她才知道,原來她從來不曾了解過母親。
母親是不快樂的青女一直都知道,曾經努力的學琴寫字讀書,就算在書房被姐姐妹妹欺負打罵,也毫無怨言,以為這樣娘親或許會快樂一些,可是結果卻換來了一頓狂風暴雨般的怒火,自那後她便再也不敢。
母親很少同她說話,多半的時間都在看荒蕪的院子內瘋狂生長的嫵媚至極的海棠花,看著它們妖豔的盛開然後無可奈何的凋零,最後一地的淒涼,風吹過天地空洞。
青女鮮少見父親,似乎從記事起到現在,總共也不過見他寥寥數麵,那個是她父親的男子比陌路擦肩的路人還要陌生。每次見麵青女都很興奮以為這樣母親會高興些,可是母親似乎總是淡然的立在一旁,即使父親問話也不曾多言。
家裏的兄弟姐妹不少,可她也不過隻和四妹姝彤稍稍熟悉一些,看著輕舞飛揚笑顏如花的桃色衣衫少女,她是被所有人捧在手心裏的寶貝,不論走到哪理,都是奪目的,隻因她是汝南侯藍家的四小姐,是天上的明月。小時候的青女心底是極羨慕,她也不過隻比姝彤大幾個月,可從未有人真正疼愛過她,從沒有人將她當作藍府的小姐,後來長大了方知,所謂雲泥便是如此。
斑駁的院牆上雜七雜八的長著參差的野草,陰暗處苔蘚橫生,破舊的門匾上依稀還能辨別出兩個字——荷苑。這便是青女長大的地方,破舊荒涼。青女一直都不明白是為何院子裏沒有一株荷花,全是野生的海棠,卻偏叫做“荷苑”。說海棠是野生,是因為從來沒有人打理,從來沒有人看護,就如同住在這院落裏的人一樣,無人問津,自生自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