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反應過來之後，方灼第一件事就是幹笑，他紅著臉不敢看沈天胤，“哈哈，沈天胤你真是的，什麼玩笑都開！算了算了，我不跟你計較了！”
    沈天胤知道他尷尬，便沒有作聲。此刻他心裏不比方灼好過多少。
    他失控了，他被那個申寶刺激到了當眾說出了那三個字！這種情形下，不光方灼認為，他自己都會當作是玩笑而不是告白。
    一直以來自製好像沒有什麼成效，居然輕易就能被一個乳臭未甘的小子挑釁到失控。可另一方麵，他又有些難過，因為方灼的態度已經表明，他不相信，他不相信他愛他。
    這其實是好事，不愛他便意味著將來不會受傷害。
    沈天胤自嘲，瞧，我總是這麼偉大！為了別人而不斷地傷害自己！
    愛啊！什麼是愛？
    沈天昔說愛他，用盡心機要把他困在身邊，朝夕相對，廝磨相守。天真的大哥，真以為這樣就是愛了，卻不知道即使是捆在一起，兩個人也隻會是背對著背。
    真正的愛不會強迫。真正的愛是奉獻，是舍得放手，是願意讓他過得更好。
    申寶黯然神傷。
    他輸了，輸得很徹底。他想很多年後方灼一定會記得今天沈天胤的百合，卻不一定會想起他辛苦打工才賺回來的這99朵玫瑰。
    醫生還雪上加霜，“嘖嘖！看來1加3大於4啊！不過這4看來好像大於99！”
    申寶的臉更白了，水木看在眼裏，狠狠地白了醫生一眼，死活把他推出了病房，“話真多！該幹嗎幹嗎去？這兒有你什麼事！”
    關上房門，水木走過來環住了申寶的肩，不友善地盯著沈天胤故意問方灼，“喂，這是誰呀這麼囂張？使君有婦，知道不？”
    方灼看了水木一眼，倒是沒有辨駁，“你不是見過嗎？煥然的小舅舅，沈天胤。沈天胤，這是水木，上回我準備請你吃飯就是跟他借的錢。”
    “有點印象，水木，你好！”沈天胤笑笑。
    水木不領情，“那什麼，沈舅舅，病人也看了花也送了，咱們還是走吧，得給人小倆口留點時間空間不是？”
    沈天胤挑眉，“確實，我和方灼在一起的時間少得可憐。既然如此，那就謝謝你成全了，門在那邊，好走不送。”
    水木牛脾氣上來了，冷笑一聲，“沈舅舅開玩笑開上癮了？可能有些事情你還不是很清楚，我來給你科普一下吧，這位，方灼先生！”水木指了指方灼，又拍了拍申寶，“和這位申寶先生賢伉儷乃我校公認的恩愛夫妻，有名的鶼鰈情深琴瑟和諧。君不見，多少回朝陽下兩人緊緊相擁，那溫馨浪漫的場麵感動無數癡男怨女；君不見，多少回夕陽下兩人深情凝望，那甜蜜……唔……”
    話沒說完水木便被申寶捂住了嘴，方灼還跟著使勁踹了他一腳。
    申寶想笑又不能笑，臉都憋紅了，“死木頭你當這是話劇社啊！要你搞笑！”
    方灼恨不能一腳把他踹下樓，“得了，姓水的你回學校去吧！別在這搗亂！”
    方灼趕人了，水木心裏不是滋味。他就想著申寶才芝麻那麼大一點的人兒哪裏是姓沈的的對手，不成，他要走也得把沈天胤一起拖走。
    “我當然要走！那什麼，沈舅舅！咱們能不打擾病人休息不？走，我請你吃飯去！”
    “我吃過了，叫我沈天胤就行了！”沈天胤滴水不漏。
    “那多沒大沒小！沈舅舅！”水木故意寒磣沈天胤。
    “也沒多大，我也就比趙煥然大三歲零七個月。”
    “哇——你不說我還以為你比他大三十歲零七天呢！”水木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感歎，他真是嚇一跳，沈天胤看著是年輕，但怎麼也沒想到是這麼年輕，不過嘴皮子上他不會客氣。
    沈天胤仍是淡淡一笑，波瀾不驚，“煥然的同學果然個個功夫不凡，見識了。”
    “是嘛，我們自己倒沒覺得怎麼，說說看都有些什麼功夫？”水木興致盎然。
    “嘴上功夫，呃，”沈天胤瞄了瞄方灼露在被子外的小腿，微微抿起嘴角，“還有腿上功夫。”
    水木訕笑，方灼皺眉，申寶則恨鐵不成鋼地在身後掐水木。
    沈天胤站在那裏不動如山，方灼想起方燁的警告對沈天胤也有些忌憚，一時吃不準沈天胤今天所為何來，又想起來趙煥然前些天托他跟沈天胤打聽韓晟輝的消息，便歎了口氣，對水木和申寶說，“木頭，申寶，你們先回去吧。”
    申寶幾乎沒跳起來，手指著沈天胤不停地抖著，聲音也有些顫抖，“你讓他留下，讓我走？！方灼！”
    “姓方的狗|日的你有沒有良心！”水木也沒料到方灼會這樣選擇，又驚又氣。
    方灼覺得憋屈得慌，水木申寶的眼神都是冰冷的憤怒的，看他就像個負心漢秦世美似的。下意識地就想解釋，就想妥協。方灼張了張嘴，終於還是閉上了眼睛，一句話也沒說。
    雖然閉上眼，腦海裏卻依然是申寶天塌地陷般的失望和水木無法理解的震驚。
    方灼想自己到底縱容了他們多少，造成了他們多少誤解。覺得可笑，又可悲，他都不敢睜開眼了，怕看到他們無聲的指責，也怕看到他們眼中那個虛偽的自己。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悲哀到了連自己都要欺騙了。
    安靜的房間裏突然響起了一聲哽咽，方灼剛來得及睜開眼睛，申寶已經捂著嘴跑出了病房，水木愣了一下便跟著追了出去。
    方灼也想起身，卻被沈天胤按住了肩膀，透明的輸液管因為動作而晃動起來，方灼推開了沈天胤放在他肩頭的手，“你滿意了？”
    沈天胤沒有回答，坐在床沿邊上拉著他的一隻手在手中摩挲。
    方灼抽了幾次沒有抽回來，便任他握著。
    沈天胤的體溫不高，雙手涼涼的，比方灼的還要冷。莫名的，方灼覺得他有些可憐，還有一點點心慌，或許，也可以叫心疼。
    “沈天胤，你來是有什麼事嗎？”方灼輕聲問道。
    沈天胤凝神看著他，一別數日，壓抑著的思念直到現在方傾閘而出。清澈如流水般的眼眸依舊，冷靜又帶了些類似悲憫的東西。
    沈天胤隻知道自己愛那雙眼睛，隻一眼，哪怕隻看上一眼他也會很滿足。可是現在心的位置卻成了一個黑洞，不夠，遠遠不夠，他貪婪著渴求著，仿佛是沙漠裏的人旅人遇見了甘泉，他想，與其不知道什麼時候是盡頭看不到希望，幹脆溺死在裏麵算了！
    方灼被他那狂狷的眼神盯得全身發毛，“喂！你怎麼了？說話啊！”
    沈天胤回過神，苦笑，“怎麼就病了？什麼時候回的C城，怎麼也不給我個電話？”
    方灼想我躲你還來不及呢還給你電話！撇撇嘴，方灼問他，“沈天胤，輝哥他現在怎麼樣？”
    沈天胤有些不高興，但沒有表現出來，“他很好，別掛念。”
    方灼看了看他，小心地問道，“輝哥他一天假期都沒有嗎？”
    沈天胤臉上笑容消失了，“怎麼你很想見他？！”
    方灼嚇一跳，連忙搖頭，“不是我想見他。”
    “那是誰？”
    方灼猶豫了一下，沈天胤眉頭一皺，“難道是趙煥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