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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程一路安靜，進市區的時候沈天胤問方灼打算去哪裏。
    “蒼山路！”方灼脫口而出。
    沈天胤皺了下眉，仍是順從地從華東南路繞回蒼山路。方灼扒著窗往右看，車到天後宮的時候，方灼吩咐慢點開車，沈天胤斜眼看他專注認真的樣子，無聲地歎了口氣。
    路邊沒有見到申寶，方灼估摸著可能是回去了，略微鬆了口氣，叫沈天胤停車。車在花鳥市場的牌坊跟前停下，方灼見沈天胤不解地看著自己，撓了撓頭，“謝謝你了今天，我就在這兒下車吧。”
    沈天胤牽了牽嘴角，“不再回去重找一次？”
    “呃，不用了！我想他應該回去了吧。”方灼有些不好意思，低著頭拉開車門。左手卻又被拽住了，方灼沒有甩掉，頗有些惱怒地回頭，“鬆手！”
    沈天胤笑笑，仍是握得緊緊的，“跟我不要客氣！而且我也有事要請你幫忙。”
    “我？我能幫你什麼忙？”
    “最近被盯得比較緊，所以我不太方便去看煥然，你能替我去看看他嗎？”
    見沈天胤態度誠懇表情真摯，方灼笑了，“我還以為什麼事呢！當然行了！我本來就打算下午要去看看他的！”
    “那就幹脆現在去吧！正好我能載你一程。”沈天胤不由分說便彎腰過來把車門帶上了，他的胳膊蹭到了方灼的胸口，熱熱的。
    方灼囁嚅著，拒絕的話卻也是說不出口，隻好任車又倒了回去。
    路邊風景依舊，柏樹永遠是那種灰蒙蒙的深青色，遠遠的像是塊墨。梧桐枝頭的黃葉多了起來，風一吹過，總會悠悠落下那麼幾片。
    秋天了，匆忙的行人已經換了長衣長褲，隻有車流仍如過江之鯽般密集穿梭。方灼的目光漸漸投向路邊的街心公園，零零散散的有幾個人坐在銅製花椅上，有的發呆有的抽煙，還有的彼此交談，麵帶笑容。
    匆匆一瞥，方灼的心就有些發緊，還是擔心，不知道他現在是在學校還是窩在什麼地方哭。說實話有時候真的很煩他，可是卻並不討厭。方灼知道自己潛意識裏是把他當弟弟般對待照顧的，你能討厭自己的弟弟麼？可惜他要的並不是一個哥哥，他要的，方灼給不起。至少目前是這樣。
    攥著褲袋裏的手機，許久方灼才下定決心撥通。
    電話通了，那邊卻沒有說話。
    方灼看看沈天胤，縮到座位裏捂著手機低聲問，“在哪兒？”
    半天才傳來一個似在九天之上的縹緲之音，“在你宿舍。你在哪兒？”
    方灼的心落回肚裏，咧咧嘴角，忍不住笑意融融，小破孩！還守株待兔呢！“我……我在人車上呢，一會兒還有點事要去辦。嗯，水木在嗎？”
    這句方灼就純粹是找台階下了，水木在那頭把鍵盤敲得噼啪作響，嘴裏還罵聲不絕，要是不在就奇怪了。
    “在，要和他說話？”
    申寶的語氣是出奇地和氣，方灼越發感到不舒服。太不正常了，這要擱往常，他能往死裏哭。今天這是唱哪出啊？方灼有種山雨欲來的壓迫感，不行，得問問水木，“讓木頭聽電話！”
    水木接過手機，不耐煩極了，但是聽得出兩手也沒閑著，“喂！快說快說，大BOSS出來了！MD！”
    “沒了遊戲你不能活啊！”一天到晚隻知道遊戲籃球，方灼恨恨地問，“喂！他什麼時候回去的？哭了多久？”
    “哭了有多半個小時。喂，你又怎麼他了！我問他死活不說。”
    又多半個小時，他那是水龍頭吧！方灼歎了口氣，“還能是什麼事？他要跟著我不讓唄！還有，你們兩個大活人，別一個隻顧玩遊戲另一個又隻顧睡覺，到點要去吃飯！回頭別跟我嚷餓！聽見沒有？！”
    水木那頭消停了，咳了咳，“喲，您這是要仙逝啊？”
    “呸！閉上你的鳥嘴！”
    “那你跟我這兒托什麼孤？”水木陰陽怪氣的，“我不是傳聲筒，也不是偉大的心靈之橋，您自己個兒跟他交流去吧！”
    “喂，他又去玩遊戲了。”
    手機又回到申寶手裏，方灼琢磨著該怎麼說呢，那頭卻笑起來了，申寶的聲音又脆又甜，笑起來跟風鈴似的。就聽見這串風鈴一通叮當亂響之後，又是一聲甜得能膩死人的“老公”，申寶的嗓音裏帶著濃濃的鼻音，“老公，你什麼時候回來啊？我再不追你了，你不要跟別人私奔……”
    方灼差點握不住手機，顧不得沈天胤就在身旁，凶狠地罵了起來，“你能不能正經會兒？！早叫你別跟著我，非跟！活該你跑斷腿！”
    “老公……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不知道！你別一睡就不知道起床，給水木定個鬧鍾叫他到時候去打飯！”
    “YES！老公！”
    知道申寶精氣神都恢複了，方灼之前的胸悶一掃而空，“行了，我還有點事，回去如果早的話我給你們帶飯。”
    “我要吃金槍魚刺身。”
    “我哪有那個閑錢！阿拉斯加鱈魚堡，就這個了！”
    掛了電話，沈天胤一言不發，方灼看他緊鎖著眉頭，便不敢打攪他。
    沒想到這一沉默便直接沉默到了天南路，紡織廠宿舍就在眼前，方灼有些摸不著頭腦了，“喂，沈天胤，你不是說被盯得緊嗎？”
    沈天胤聳聳肩，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兵不厭詐！”
    這話說得這個模糊，這個破兵究竟是在對跟蹤者還是對自己使詐啊！方灼揣著一肚子疑問爬了頂樓，竟然是鐵將軍把門！
    沈天胤的臉就跟中了毒似的，鐵青鐵青的。兩人左右看看，隻有703一間開的門，一個老婆婆正在哄小嬰兒睡覺，搖籃曲哼得那個地道。
    沈天胤看四周平和，沒有兵荒馬亂的跡象，懸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這個時候還敢亂跑，趙煥然你不想活了啊！”方灼嘀咕著。
    沈天胤冷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他不敢晚上不回來。”
    方灼看了看他，“要我說都怨你，為什麼連他手機都要沒收？搞得現在吃閉門羹！”
    沈天胤無奈地搖頭，“唉，你也不比趙煥然聰明多少嘛！手機可以通過衛星定位查到地址的，你不知道？”
    我又沒被人跟蹤過怎麼會知道這些！方灼吐吐舌頭，“現在黑/社會也這麼高科技啊！”
    沈天胤跟著打趣，“信息時代嘛，與時共進才能謀發展求生存啊！”
    “哇！吾皇前瞻遠矚，實乃萬民之幸！”
    “嗯！愛卿玉貌花容，確是寡人之福！”
    “我看你是無福消受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又被調戲了，方灼咬著嘴唇瞪他，“我們難道要一直在這守著？”
    “你有事可以先走，我要等他回來！”
    方灼有些為難，於情於理他都應該陪著一個“憂心如焚”的舅舅一起等他外甥歸來，但是要從現在一直等下去嗎？他早上隻喝了杯豆漿，挨到現在，肚子早扁了！“沈天胤，其實是我有些餓了，我們可不可以……”
    “你怎麼不早說！”沈天胤頗有些埋怨，就像是正等著這話一般，拉起他就往樓下走，“吃飯去！吃完估計趙煥然就回來了！我倒要看看他怎麼解釋！”
    方灼掙了幾下才把手掙出來，對上沈天胤難以捉摸的眼神，方灼莫名有些膽怯，勉強笑笑，“我，我不習慣和人手牽手。”
    “其實吧，”沈天胤要笑不笑地盯著方灼，“不習慣這種東西，時間一久自然就會習慣了。走啦，吃飯最大！”
    沈天胤說完便徑直走在前麵，臉上依然是淡淡的微笑，隻是心底已經怒火囂騰：趙煥然！你TMD非要逼我真給你燒香疤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