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灼現在頭很痛，沈天胤話裏的意思是趙煥然出大事了！雖然方灼不知道趙煥然闖了什麼禍，但依現在這樣滿城通緝的狀況估計好不到哪裏去。方灼聽趙煥然說過他這個小舅舅是全家族最受寵愛的人，如果有他在，趙煥然可能就有救。考慮再三，方灼下了決心，“其實，我也不能確定他一定會在那裏。他到底犯了什麼事啊？看你這樣子好像還挺嚴重的！”
    沈天胤挑眉，麵容間好像有點不耐煩了，“帶我去！晚了我也保不了他！”
    方灼被唬住了，再也沒敢多問便跟著沈天胤出了宿舍。
    上了車，方灼給指了路，看沈天胤臉色好像比剛才緩和了點，忍不住問道，“到底出什麼事了啊？現在這個點上，煥然八成……”
    “八成在和女人鬼混？”沈天胤略帶點嘲諷地說。
    “切！哪有鬼混那麼難聽！那是他女朋友嘛！現在的人誰不這樣！”方灼心裏也有些不齒，但還是想著要為趙煥然說點好話。
    “那麼，你也這樣？”沈天胤斜過來一眼，眼裏帶著笑。
    方灼切了一聲，別過臉看著窗外小聲地說，“我，我才沒有呢！”
    沈天胤見方灼臉紅了，越發想逗他，“不會還是處男吧？”
    方灼這下連耳朵都紅了，暗恨自己幹嗎要趟這混水，白白被人調戲！心裏把暗罵沈天胤下/流，低下頭沒底氣地爭辯，“才……才不是！哎！你看著點路啊！哪有你這樣開車的！”
    沈天胤見他叉開話題，微微一笑，也就不再捉弄他了，安靜地開著車到了天南路原來的紡織廠宿舍，如果真的趙煥然躲到了這裏，那也就怪不得難找了。
    房子自然是殘破不堪，沈天胤跟著方灼上了陰暗的樓梯道，斑駁的牆壁和歪斜生鏽的樓梯扶手，還有隨著腳步聲而亮起的昏黃的感應燈，令沈天胤有種正在穿越時空隧道的錯覺。他盯著在眼前晃動的瘦而結實的背影，從那不甚寬闊的肩到筆直勻稱的長腿到正交錯著邁步攀登的雙足。沈天胤忽然想起小時候看過的一本童話，上麵說痛苦的人如果夠幸運就會遇上一個領路人，這個領路人會帶著他穿過莽原大川，穿過絕望悲哀，一路領著他走向生命的樂園。
    沈天胤略有失神。
    方灼自顧自往上走，忽然感到身後的人沒了動靜，回頭隻見沈天胤落在下麵十幾級台階，正呆呆地仰望著自己。
    方灼心情大好，三兩步蹦了下來，“哈哈！你也太差勁了吧！這才幾樓啊！”
    沈天胤看他笑嘻嘻的，也不解釋，裝成無力的樣子彎著腰撐著膝蓋喘氣，“最近也不知道怎麼搞的，老是心裏發慌。麻煩你稍稍等我一下，我，我這就上來！”說著故意用力撐著那搖晃的扶手，一步重似千斤地往上爬。
    方灼有些納悶，剛剛還猛得跟老虎似的人怎麼一眨眼就跟中風了似的。但他就是同情心泛濫，無奈地上前攙住沈天胤，“算了，我扶你上去吧！”
    “那就多謝了！”撲麵而來的是方灼身上屬於男孩的幹淨氣息，沈天胤微笑著跟他道謝，並且毫不客氣地把大半個身子的重量壓在了他身上。
    方灼比他矮，這一下差點被他壓趴下，急得撐著扶手叫了起來，“喂！你又不是癱瘓了！自己撐著一點！我要被你壓趴下了！”
    沈天胤暗樂，壓得就是你小子！想歸想，還是收斂了點，用力摟著方灼的肩膀讓他攙著自己。
    好容易兩人爬到七樓，也就是頂樓，方灼身上的T恤都被汗濕透了，沈天胤也好不到哪裏去，隻不過方灼是被累的，沈天胤卻是給熱的。兩人站過道那兒吹了會兒若有若無的風，方灼撈起T恤下擺擦了把臉，這才跑去敲最右邊那間宿舍的門。
    敲了半天也不見有人來開門。方灼壓低嗓子喊，“煥然，是我，方灼！”
    門吱呀一聲開了，趙煥然露出腦袋，一見方灼身後的沈天胤，原本挺歡喜的臉瞬間垮了下來，“舅，舅，你，你，你怎麼來了！”
    沈天胤哼了一聲繞過方灼進了屋。房間裏並沒有別人，家具也極其簡陋，屋頂正中一個大吊扇正呼啦啦地轉著，風是挺大，卻帶著熱氣，吹在身上不知道是享受還是遭罪。沈天胤也挺佩服他外甥，怎麼說也是個公子哥兒，居然能在這種天氣躲在這種地方受這種活罪，也算是個狠角色了！
    方灼避開趙煥然要殺人般的毒辣眼神，伸手要幫他們關門，“你們聊吧，我先回去了！”
    “不行！”
    沒想到沈天胤和趙煥然同時喊了出來，方灼詫異地看著他們，“為什麼？”
    “呃，等會兒我們一起回去！”趙煥然朝方灼拚命擠眼睛，方灼和他同居那麼久已經略有心得，猜他可能是怕被沈天胤修理。這麼一想方灼有些內疚了，其實他應該先跟趙煥然通個氣的，萬一沈天胤不是來幫他的，那自己可就真對不住人家了。
    可是為什麼沈天胤也要他留下？難道說還有什麼事需要他幫忙嗎？
    “那好吧，我在外麵等你。”方灼不希望被趙煥然誤會，便對沈天胤說，“沈天胤，我帶你來是想讓你幫煥然，請你不要讓我們失望！”
    沈天胤點點頭，方灼對趙煥然使了個眼色，這才帶上門走到了過道裏。
    門一關上，趙煥然收起嬉皮笑臉，抱著頭坐在床沿不吭聲。
    沈天胤在屋裏轉了一圈，最後歎了口氣，“回去吧，先緩一時是一時。”
    “我死都不會娶她！”趙煥然一拳頭砸在床上，仰頭看著沈天胤，眼睛有些發紅。
    “別在我麵前要死要活！我就問你一句，回不回去？！”
    “我要是能回去還能躲這兒嗎？！”
    “煥然，”沈天胤坐到趙煥然身邊，“回去吧，我盡力而為！”
    趙煥然往死裏瞪了他一眼，又是一拳頭砸到床上，震得床板卡卡響，“你有病！他這麼跟我過不去不就是要你回去？！沈天胤我告訴你！你給我老實待著！這兒沒你什麼事！”
    沈天胤苦笑著搖頭，“他倒是未必會殺你，可他有的是手段叫你生不如死。”
    “死變態！我不怕他！”
    “不怕幹嗎要躲？跟我還裝！”沈天胤走到窗前探頭往下看了看，貧民窟一般，灰白墨黑的搭著一片一片的違章建築。“馬上跟我回去！反正沒你這事還會有別的，他是不會放過我的，我就幹脆點，早死早超生吧！”
    沈天胤說的是事實，趙煥然無話可說。就算他硬扛著不讓沈天胤回去，那人也還會找出別的由頭來要脅他。他這個小舅舅，正兒八經隻比他大四歲還不到，可經曆的風雨也許比他自己一生加起來還要豐富殘酷！
    趙煥然憂心忡忡地看著沈天胤，他正孩子氣地趴在窗口往下張望，偶爾回過頭來臉上也帶著淡淡的笑。
    趙煥然一陣心疼，低聲說，“你別笑了！我寧願看你哭也不想看你這樣笑！”
    “為什麼？”沈天胤臉上的笑容更大了。
    “因為……難看死了！”趙煥然說完違心的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嗬！我可是有名的帥哥！喂！你笑什麼笑？小破孩子！”
    “得了吧！你才比我大多少啊！”趙煥然起身換衣服，笑著調侃他，“唉，我說，你就真的一點都不喜歡他？”
    “他有哪一點可以讓我喜歡？”沈天胤反問。
    “他愛你啊！都快瘋了！”
    “是啊，都瘋了……煥然，你看錯了，那不是愛，那是災難！”沈天胤照著床邊的籃球就是一腳，籃球在牆壁間來回蹦達幾下，最終彈跳著滾進了床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