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假期之後，傅晴空出了趟遠差，在各區客戶經理的陪同下拜訪各區最大客戶以及簽下幾筆大合約。等他回來時，C城已經飄起了雪花。
    雪像飛揚的柳絮一般飄飄灑灑，傅晴空又一次站在落地窗前發呆。這麼多天，方燁沒有打來一個電話發來一條信息。難道那天歐陽紫陌故意沒有告訴他自己去找過他？傅晴空有些恨歐陽紫陌，莫名地，也有些恨自己。
    咚咚！有人敲門。
    傅晴空回頭，“進來！”
    雪莉端了一杯熱咖啡進來了，傅晴空接過咖啡杯，“謝謝。”
    雪莉打量著傅晴空，高大俊朗，氣質出眾，不禁開起了玩笑，“傅總，自從你到公司，連帶我都跟著吃香起來。”
    傅晴空有些詫異，微笑著說，“雪莉姐今天這是怎麼了？跟我開玩笑。”
    雪莉歎了口氣，有些哀傷地看著傅晴空，“傅總，有件事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
    傅晴空見她這樣，感到有些奇怪，“怎麼了？難道你要辭職嗎？做得好好的，有什麼難處可以提出來。”
    雪莉搖頭，“不是我。是這樣的，傅總，你出差的時候肖總帶我參加了一個酒會，會上我聽到消息說方燁先生就要訂婚了，女方好像是紀家的小姐。”
    “方燁？訂婚？哈哈！”傅晴空誇張地大笑了兩聲，眼睛卻盯著窗外不斷下落的雪花，“紀家小姐，安城紀家吧，不錯不錯，也算門當戶對。”
    錢雪莉低下頭，輕聲說，“傅總……唉！我先出去了。”
    雪莉帶上了門，房間本來就安靜，此時更是靜得連呼吸都能聽見了。
    傅晴空喝了口咖啡，一股暖意漸漸流向發冷的身體。轉身回顧偌大的辦公室，明亮又空曠。
    傅晴空坐上轉椅，重新攤開文件，擰開筆帽，筆尖劃向潔白的紙張。橫線，豎線，問號，省略號……在紙上跳舞全部是黑色符號，卻沒有一個字。
    筆在最後的簽名欄懸空了許久，傅晴空下筆，手卻忽然抖了一下，筆下一滑，原本瀟灑的行草頓時成了崢嶸的怪枝。
    傅晴空擱下了筆，身體往後靠在椅背上，仰頭看頭頂炫麗的幾何紋飾。他忽然迷茫了，覺得自己就像蒼穹下仰望星空的迷途少年一般，不記得了回家的路，滿心都是惶恐和悲傷。
    傅晴空的腦海中忽然冒出來一個詞，拋棄。他想，他被拋棄了。他被方燁拋棄在了荒野，四望無人，漆黑一片。隻是他無法怨恨他，連責怪他都不可以，因為偏偏又是他自己先拋棄了方燁。
    這就是所謂的選擇即是被選擇嗎？
    傅晴空想笑，於是也就笑了。他以為自己很平靜，事實上他確實很平靜，他的心髒跳得不疾不徐，他的眼神仍然澄澈清醒，他輕輕地打開抽屜，取出之前方燁送過來的卡片，一張一張仔仔細細地看，之後又封好放了回去。
    方燁寫了那麼多張卡片，寫了無數個“我想你”“我喜歡你”，唯獨沒有，從來也沒有寫過“我愛你”。
    傅晴空冷笑，原來方燁早就給自己留好了退路。他在自己耳邊說的無數個“我愛你”不過是謊言。既然是謊言，自然沒有承諾。可憐可悲的隻有他傅晴空，這個遊戲原本是可以聽憑他來操縱的，隻是他不該為這遊戲中的角色動心。
    “方燁。”傅晴空輕聲念著這個名字又來到落地窗前。窗外雪花越下越大，整個天地都霧蒙蒙的籠罩在一片灰白色當中。
    用手指蘸了點咖啡，傅晴空在明淨冰冷的玻璃窗上寫到，“如果姓名可以埋葬/我願將它埋進這白雪裏/我隻需要埋葬它一個冬季/來年春來了雪化了/它還可以繼續呼吸/隻是從此與我相隔萬裏……”
    錢雪莉發現自從她告訴傅晴空方燁訂婚之後，她的傅總雖然表麵上仍和以前差不多，但心情明顯低沉了。當局者迷，她這個局外人反而看得更清。兩個人明明相愛，卻又因為千奇百怪的糾葛而無法真正走到一起，雪莉不知道該同情方燁還是該同情傅晴空。
    雪莉坐在辦公室裏發呆，傅昆突然大駕光臨，她慌忙迎了出來，“董事長！”
    傅昆笑笑，“方便進去嗎？”
    雪莉還沒來得及通報，傅昆便推門而入。
    傅晴空乍看到傅昆微微一愣便馬上站了起來，這是自他搬出家後傅昆第一次來到他的辦公室，“爸！有事？”
    傅昆在他對麵坐下，手指點點桌麵示意他坐下，“呃，晴空，你媽叫你有時間回家一趟。還有，你姐也要回來了。”
    傅晴空點點頭，“嗯，我知道了。”
    傅昆和傅晴空對了一眼，傅晴空一見他有些喜不自禁的眼神就猜他八成是聽說了方燁訂婚的事。傅晴空低下頭，有些難堪更多的是生氣。
    果然傅昆說，“晴空，男人嘛，愛玩也是正常的，但是有個度！社會家庭還有將來以後，這些責任都要男人來承擔！所以自己要把握好！一步錯，步步錯。”
    “爸，我已經錯了！”傅晴空身心俱疲，“即使沒有方燁，還會有別人。我是什麼樣的人我自己最清楚。爸，我改不了了！”
    傅昆聽了傅晴空這話，倒是沒發火，冷靜了片刻才說，“晴空，你已經過了玩的年紀了。爸爸媽媽都老了，唯一能指望的隻有你。知子莫若父，你這種性格，別說男人了，就是女人也沒有幾個能忍受得下去的！”
    傅晴空抬頭瞅了傅昆一眼，“爸，不至於吧！”
    “你自己清楚！”傅昆站起身往門外走，“有空回家看看你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