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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鑼鼓聲起,一時間,原本寂靜的街道變得熱鬧非凡,街頭巷尾頓時人頭湧動。
“不知今天是哪家要娶親?”趕來湊熱鬧的人群中有人問道。
“瞧這排場,定是大戶人家!”
“就是就是,普通人家那辦得起呀!”
突然,人群中有人高呼,“咦,那迎親的方向不是沈府麼?”
“不會吧!?”
說話間,鑼鼓聲停,眾人皆朝著迎親隊望去,所停之處竟真是沈府!
“應該不會吧,沈家少爺屍骨未寒,這還不過頭七呢!”
這話剛落,人群中又是一聲平地驚雷,“瞧那新郎官,像是城東大戶辜嘯天啊?”
“誒?還真是他呀!”
“這……這究竟唱的是哪一出啊!”
“是啊,怎麼回事呀!”……。
正當人們議論之時,沈府的大門突地被打開了,街上頓時寂靜無聲。
隻見一身著紅色禮服的女人,在喜娘的攙扶下,慢慢步出沈府,她肌膚勝雪,美豔無比。
那不是沈夫人是誰!
霎時,人群像炸開了鍋一樣!
不多久,一孩童的哭喊聲緊隨而來,“娘親!別走,別拋下離兒啊!娘親!”
是年僅六歲的沈阜離!隻見他被兩個仆人壓製著,因而無法追上前去,但仍極力掙脫著。
此時的眾人皆屏息看著事情的發展,原本熱鬧非凡的街道,竟變得死一般的寂靜。
聽見兒子在叫喚自己,林鳳仙回頭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透著說不出的意味,淡淡道,“離兒,好好照顧自己。”說完,便頭也不會的上了花轎。
見娘親要走,沈阜離更加大聲的喚道,“娘親!求求你別走!別拋下離兒啊!娘親!”他那姣好的麵容,如今已氤氳一片,但凡是人見了都心痛不已。
見到如此場景,在場的眾人皆是憤慨道,“天底下怎麼會有如此狠心的娘!”
“是啊!”
更有婦人潸然落淚,“作孽哦!”
但無論人們怎麼說,仍舊無法改變林鳳仙的決定,她終究還是沒有回頭,毅然決然地拋下了年僅六歲的兒子,還有她那剛入土不久的丈夫!
鑼鼓聲再次響起,蓋過了沈阜離的哭聲,也蓋過了滿城的風雨。
“娘親,你回來啊!娘親!——”沈阜離哭得肝腸寸斷。
頃刻間,雷聲四起,烏雲籠罩!不下一刻,大雨傾盆而下,驅散了人群,隻聽得鑼鼓聲漸行漸遠,慢慢消失在街的盡頭……
娘親,你真的拋下離兒了,真的拋下離兒了!
從今往後,離兒便真的是一個人了,一個人了……
幼小的沈阜離,因承受不了巨大的悲痛,昏厥了過去,昏迷時,口中還不斷念叨著“別走……別走……”
寂靜的夜晚,淒冷清涼,沈阜離獨自醒來,望了望四周空無一人的房間,不由得一股惡寒從心底透出。
一晃眼,十年過去了,如今的他也已有十六歲了,而這段兒時痛苦的回憶,卻成了他心中的夢魘,糾纏著他,久久不散。
“咳咳……”不自覺的輕咳了起來,打破了院中的寂靜。
“少爺,您怎麼了?”貼身小廝小東聽到動靜,匆忙趕至門外。
“沒事,大概是夜裏著了些涼,你進來吧。”說著,沈阜離翻又咳了兩聲,起身披了件單衣。
進了屋裏,小東連忙倒了杯水給他,擔心道,“少爺,您這麼個咳法不是辦法,我讓大夫來給您瞧瞧吧?”
說完便轉身要去,卻被沈阜離給叫了回來,“這麼晚了,別去打擾他們了,我不過是咳個兩聲,沒事兒的。”
小東皺了皺眉頭,“可是少爺,您咳得這麼厲害,若是嚴重了可就不好啦!”
喝了口水,沈阜離笑了笑,對他道,“我又不是三歲的小孩兒,自己的身體還不知道麼!何況,我自己不就是個大夫麼,明兒個回藥鋪抓兩貼藥便成了!”
見他這麼說,小東也不好再說什麼了,自家少爺的脾氣是知道的,旁人哪裏勸得動他!自從老爺死了,夫人改嫁後,少爺便像變了個人似的,每日不是在書房看醫書,就是去鋪子忙這忙那的!雖說沈家算不上家業龐大,可名下也有七間藥鋪,兩家銀號,他又要為人治病,又要管理賬務,哪裏忙得過來呀!何況那時他才六歲,本該是活潑好動的時候,卻整日埋在書本和賬務中,根本不出去玩兒,也不見他休息休息!有的時候忙過了頭,幾頓不吃也是常有的事,自己的身體根本一點兒都不顧!
哎……小東在心裏暗歎,接過茶杯,卻見到沈阜離又準備拿起書本來看,急道,“少爺,您身體不舒服還是早點兒歇著吧,別再費神看書了!”
沈阜離笑了笑,已經翻開書本讀了起來,“知道了,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睡吧。”
知道他定是不會聽自己的,小東隻得無奈地退出了房門。
夜,似乎又恢複了平靜……可沈阜離知道,他的心是永遠也無法平靜得了的……
就在這時,窗突地被打開了。
沈阜離一驚,“誰?!”
話音未落,就見一人影縱身一躍,落到了他的跟前。
還不待他反應過來,那人便上前一把扣住了他,“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
見沈阜離果真沒有叫喊,那人才慢慢鬆開了手,退至一旁坐下。
就他在打量著沈阜離的同時,沈阜離也在打量著他。隻見那人一襲黑衣,身形高大,臉上還戴著麵具。突然,沈阜離覺得似乎有什麼不對勁,順著那人腳下一看,卻有著斑斑血跡。
“你受傷了?”
見那人不答,沈阜離也沒有再問,徑自從櫃子裏拿了藥出來,自顧自的為他療起傷來。
那人先是一楞,隨後任著沈阜離將他的衣衫褪開,露出肩膀的傷口。
沈阜離微微一皺眉,這人傷勢好重,若是再往裏一寸,恐怕他整個手臂就廢了。
暗自想著,沈阜離手下嫻熟地為他清去汙血,聽到底下人悶哼一聲,稍稍放輕了手勢,“你忍忍,傷口不清幹淨會化膿的。”
“為什麼要救我?”這沒頭沒尾的一問,讓沈阜離不知該如何回答。
見久久沒有回音,那人繼續道,“怎麼不回答?”
沈阜離輕歎了一口氣,“救人哪有為什麼的?”
“哦?你連我是什麼人都不知道,不怕救了我之後,我反而會恩將仇報?”
“嗬”沈阜離輕笑,“你若想對我不利,剛剛就可以動手了。”語氣中有著淡然與篤定。
那人笑了笑,本還想說什麼,可在對上沈阜離時,不禁愣住了。他從未見過哪個人的笑容可以這麼淡然、平靜,仿佛山間劃過的泉水一般清甜,不知不覺間竟看癡了,直到沈阜離抬起頭時,他才慌忙移開眼。
“好了。”沈阜離收拾著藥罐道。
那人拉了拉衣衫,抬頭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對著沈阜離道,“你的恩情,我來日定報!”說完便起身躍出了窗外,徒留一臉莫名的沈阜離。
次日清晨,小東端著洗臉水,來到沈阜離房內,“少爺,您起了?”
“恩。”
見沈阜離早已穿戴整齊,小東知道,他昨夜根本就沒睡。
“少爺,我讓廚房熬了些粥,一會兒給您送來。”
“不了,我這會兒就要出去了。”
“啊?不吃早飯啦?”昨夜見沈阜離有些咳嗽,小東起了個大早,特地讓人熬了治療傷風的藥粥,可誰知他家少爺竟說不吃早飯了!
“少爺,您還是吃點兒吧……”
還不待他說完,沈阜離便起身離開了。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小東隻得輕輕一歎,“少爺,您早點兒回來啊!”
沈阜離背對著他揮了揮手,隨即便出了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