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無所謂生命03
    傍晚的雲彩被鍍上一層刺眼的金黃，像魚兒身上的鱗片似地，在整個天際翻滾著照耀，伴隨著晚風送來的涼意，讓人莫名地湧起一股惘然若失的感覺。
    透過窗戶看著外麵的天空，我輕輕地歎了一口氣，突然有點想念在少管所時，常常見到的灰色天空，金黃色的悲涼，比起灰色的沉重，總能更加讓人想起許多——塵封在記憶深處——不願觸及的過往。
    “在想什麼？”路凡走了過來，將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我微微側頭，淡淡地看了一眼肩膀上的手，又抬頭看著他，輕聲說：“在想……兩年前，和在少管所裏的事。”
    “別想太多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隨手拉了一張椅子在我麵前坐下，“兩年前的事，這一帶的弟兄都明白是怎麼一回事，沒有人怪你的。”
    我扯開一抹僵硬的笑，朝他輕輕地點了點頭，低下頭，雙手十指緊緊地相扣，骨頭與骨頭勒得我手指發疼。
    我聽到路凡他歎了一口氣，然後他伸出手讓我靠在他的肩膀上，低聲說：“我的肩膀借你。”
    我啐了他一聲，說：“去你的，我又不不是娘們！”口頭上是這麼說，卻很沒骨氣地伸出手摟住他，緊緊地抱著。
    兩年前，是一場噩夢，像是烙印般，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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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以對天發誓的，真的可以！媽呀，我從少管所出來都快一個多月了，一直是安安分分地做人，不偷不搶，也沒當街吐痰……好像有過一兩次……可這無傷大雅啊，老天你憑什麼讓我遇到這十幾個塊頭這麼大的流氓？
    我不禁想對著天空大聲吼叫：“你好歹也給我一個幫手啊！！”
    “你就是蕭莫？”領頭的家夥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我。
    我很想說我不是的，可是，說了有用嗎？！
    “有屁就放！”人數上輸給他們了，氣勢上我可絕對不能輸，“辦一件事拖拖拉拉地，像一個娘們你不害臊？”
    “喲，口氣挺衝！”其中一個長得很抽象的人扯開一抹惡心的笑，露出一口難看的牙齒，看得我直湧起一股衝動。
    想吐的衝動……
    “我說這位兄台，做人要為別人著想。”微微一笑，露出整齊而又潔白的牙齒，我貌似很語重心長地對他說道。
    “什麼？”他有些微愣。
    “你長得難看不是你的錯，牙齒這麼黃也不是你的錯，但你出來招搖嚇人就是你的錯了。而且，牙齒這麼黃你就不能多花點時間刷刷？實在是用力過大而使牙刷折斷，又使你的荷包減肥的話，兄弟我是不介意出點錢送你十隻二十隻牙刷的。再者，如果你不知道哪個牌子的牙膏好用的話，我建議你肥皂水好了，誰叫你的牙齒這麼黃呢？”我伸出食指衝他晃了晃，笑得一臉的燦爛，“我想，你也是不介意蹲在家裏多用點水的，是麼？”
    他估計是被我說得暈乎乎地，半天沒應我一聲，直到被領頭的人狠狠地打了一下頭蓋，才恍然回過神，大罵：“草你娘的，敢拐著彎罵我？！”
    “嘖嘖……嘖嘖……”我連連搖頭，一副為他惋惜的模樣，“兄台，你實在是太沒文化了。你少爺我這不是已經罵你了麼？你怎麼還問啊？”
    “蕭莫，你別給老子耍寶！”領頭的家夥怒吼，“你他媽的，不過是一個被騎過的男人而已，呸！”
    我緩緩收起嘴角的笑，陰沉著臉色問：“誰叫你們來的？”
    “你隻需要跟我們走！”他瑟縮了一下，隨即大聲說道。臉上的肥肉抖動，極其難看，那雙眼裏有著強裝出來的凶惡，那麼可笑。
    我從口袋裏取出香煙，點上，懶懶地叼著，才又出聲：“是周麓，還是他那兩個跟沙皮狗一樣的父母？”
    幾個大漢一愣，都沒吱聲。
    一輛黑色保時捷從巷子裏緩緩地駛出，在我身邊停下，後車窗被緩慢地搖了下來，露出一張年輕的臉龐。溫潤的眉眼，淺麥色的皮膚，如此一張溫文爾雅的臉。
    “莫，我們又見麵了。”他看著我。啞著聲音說。
    我輕輕地眯起眼，透過白色的煙霧看著他，記憶裏某些不堪的畫麵湧了起來，讓我有一種錯覺，似乎還有一隻微涼的手與我的肌膚相貼，有一種顫栗感與惡心感也隨著湧上。
    “是的，我們又見麵了。”我很平靜地說，吸了一口煙又再吐出，他的臉又一次被模糊化，我看到他臉上的驚愕。的確，不僅僅是他，就連我自己都很詫異，不過兩年光景，我在看到他的時候雖然內心感到恐懼，可是表麵上卻可以如此平靜地麵對他。
    周麓臉上的驚愕隨即被笑容所代替，他讓司機打開車門，說：“莫，我想和你談談，好嗎？”
    我扯開一抹冷笑，瞥了一眼那幾個大漢，還有車後四個穿著黑色西裝的保鏢，反問：“我有說‘不’的權利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