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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窮碧落下黃泉,
    兩處茫茫皆不見。
    短笛
    很久很久以前,我們就住在這雲霧縈繞的山崖之上,無人打擾。
    上神派我來此守護聖花,卻是從沒說起在這仙人之地還住著這樣一位清麗佳人。
    開始注意她,是因為那無意間綻放的清麗笑容。看著眼前的人兒,鼻翼仿佛有蘭花香輕柔的撫過,就這樣,記下了,她的氣息。
    那溢滿心間的滿足是否就是所謂的幸福?
    可是,我發現,幽居深穀的她卻是寂寥的。
    她總愛一個人站在絕壁之上手捧著短笛,吹奏著一曲又一曲的歌音。
    午後的陽光輕緩的鋪散開來,落在那她纖細身上,仿佛鍍上了淡淡的銀色光芒,靜謐而平和。
    她的歌音很美,婉轉妖嬈,卻是分外寂寥。
    我化身成形,微微昂起頭,讓陽光溫暖著臉龐,指尖慢慢抬起,陽光下仿佛透明一般,晶瑩剔透。
    像要抓住什麼一樣緩緩的握拳,嘴角,輕輕勾起寧靜而美麗的弧度。
    還,不可以。
    她有很多優點,美麗,年輕,聰慧,卻也柔弱。
    她是嶺南司花的女侍。
    也是守護聖花的女史之一。
    在嶺南一帶,人們都將淺碧躑躅花視為至寶,不惜千金購求。南疆民間教派眾多,巫蠱之道盛行,那些林立的大小教派,也將大都將其奉為神物,還往往都設有專人培植——因為擁有一朵躑躅花,就是任何教派值得誇耀的象征。
    也正是這個原因,她必須忍受寂寞停留於此。
    也曾見她撲倒在草地間,風在林間呼嘯著,猶如鬼魅一般嘶吼,那瘦小的身影孤獨的蜷縮著,雙手緊緊的捂住耳朵,緊閉的眼中落下冰冷的淚水,仿佛咒語一般的喃呢在林間悲傷的響起。
    她,害怕了,這無休止的寂寞。
    我也總是會將她裹緊在懷裏,熟悉的體味撲進鼻裏,下一瞬,林間的風與寒冷都消失的無影無蹤,她已不再顫抖,可是,我卻感到冰冷徹骨。
    因為,她感知不到,我的存在。
    直到他的出現,徹底打破了一切原有的平靜。
    每一天,他們都要在碧崖間琴笛合奏一番,我發現,她的頰邊總是盛開著如花的笑靨,那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
    我開始嫉妒他,嫉妒那個尚未蒙麵的撫琴之人。
    直到那一日,縹縹緲緲的雲霧中,細雨絲絲飄落,雲雨之間她將雨傘隨崖拋下,為的,是讓崖下的撫琴之人避雨,亦是表明著她的少女情懷,
    我很清楚,她的世界不再隻有自己。
    他從絕壁攀援而來,她提著裙子奔下了竹樓,迎上攜琴佩劍前來的英俊男子,笑吟吟的問,絲毫沒有忸怩作態。
    “敢問姑娘芳名?”他從背後的行囊中拿出那把傘,遞了過去。她卻隻是攥著那隻金絲繡的錦囊,微微含笑,一抿嘴一對酒窩:“……小妗。”
    那一刻起,她的命運,將徹底被改寫。
    卻是因為這個男人。
    很久很久以後,她在沒有觸碰過我化身成形的短笛,她的心已經停留在那個男子的身上。
    心裏卻有種莫名的不安,思念,害怕,焦慮,交織起來成為一團亂麻,讓那沉寂了幾百年的心再也靜不下來。
    我開始懷念那隻餘我和她的日子,會懷念那純淨的微笑,會懷念那美麗的仿佛撒滿銀色月光的眼眸,會懷念那軟軟的身體帶來的溫暖感觸。
    有好幾次,我都想殺死這個男人,在我看來,他的一舉一動都透著無止境的陰謀,他的目的可恥而下流。
    我不能理解,她明明清楚他的目的,為什麼依舊選擇去愛。
    似乎是一件專屬物被人掠奪,恨意湧現,透著腐蝕的味道,隨之墮落。
    她,該是屬於我的。
    原本理所當然的一切如今竟仿佛是一種奢侈,猛的發現,我與她之間的牽絆卻是什麼也沒有。
    望著不遠處女子的笑柔和而滿足,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龐,卻是滿目蒼涼。
    嶺南山的懸崖之上,我將抬起的手撫上自己的胸口,看著虛空喃呢。
    我,最終還是選擇了逃離。
    之後的日子,我去找了影子。
    認識她,絕非偶然。
    仍記得,那年夏天的午夜,她匆匆來此,隻為求一株躑躅花。
    躑躅花,一花一籽,凝聚月華,是絕世良藥,幾有起死回生之力。
    我曾問她為誰而來。
    她答:人,一個將死之人。
    她的答案簡潔而有力,但是,那雙一向桀傲的眼中卻露出了柔和的光芒。
    我並沒有正麵給予她答案。
    並不是我不理解她的思想,隻是,我的職責,不容許我做出善意的決定。
    她理解了我的苦衷。
    那一天,她並沒有著急著回去拯救那個似乎於她是很重要的人,那個午後,陽光仿佛最溫柔的手輕輕撫摸著翠綠的嶺南山,繁茂的樹枝覆蓋了整片土地,點綴起美麗的飾邊,枝葉間的花朵在微風的挑逗下嘻笑著落下,猶如最純淨的花瓣舞起漫天的浮雲,靈動的小動物在草叢上與樹枝間輕輕躍起,精靈一般消失無蹤。
    整個午下,她都在述說著那個看似永遠不會結束的故事,她的眼中漸漸凝聚著堅毅與決然,猶如天光初開之時投射向大地的第一抹陽光,璀璨奪目!
    目視著她悻悻而歸的背影,我晃著腦袋回到了她的身邊,看見她手捧著短笛,卻是許久都沒有吹奏。
    忽而綻放的笑顏如同迷亂的曼陀羅,妖嬈而嫵媚、
    很久很久以前,她已經不再那懸崖絕壁之上獨立的百合了。
    小妗,小妗,我是否做錯了?我是否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在意你?我是否應該讓你留在他身邊直到你自己想要飛翔?
    再次見到影子,是在一次圍城裏的殺虐下,無數的生靈被自己的同類所秒殺,手起刀落,每個人的眼睛裏麵煥發出的是淩厲驚人的殺氣!甚至片刻前死灰色的黯淡,都已經消失無影。
    我看見,她悠閑的坐在城牆之上,目光卻是緊鎖著那席身穿黑衣的女子,
    會是她嗎?
    我有一瞬的遲疑,這樣的疑問,是不是她也問過自己?
    去到她的身邊,她已然感知我的存在,卻依舊沒有移動視角。
    與她並肩而坐,直至**終止。
    紅豔的唇高高的揚起,使她那原本就仿佛玉琢般美麗的臉龐因為這純淨無垢的一笑而更加的璀璨奪目。
    仿佛被感染一般,我的臉上也慢慢浮現柔和的笑容,一個古怪的念頭在腦中一閃而逝。
    其實,**如何我又何必去深究,在這個故事裏,主角始終是他們。
    這樣,其實也不壞吧。
    她緩緩的回轉了視線。
    依舊是雙黑如琉璃的眼眸,可是為什麼,我會有一種虛無縹緲的感覺,仿若下一刻,我眼前的她就會消散。
    “知道嗎?很久以前,我就是這樣注視著她的,她的一瞥一笑,她的喜怒哀樂,我是那樣深刻的感知著,仿若那些情緒原本就來源於自身,因為,我們即是彼此。”
    我撫著她烏黑的發絲,吹得散落的長發飄揚飛散,絲絲縷縷地輕觸著我的眉目口鼻,好像是被這澄澈的微風柔情地撫摸,暖暖的。
    嘴角揚著一抹苦澀的微笑:
    “你在害怕,她會拋棄你。”
    她緊握著住我的手,冰冷的沒有溫度:
    “我相信她,可是我不相信命運。
    命運讓我為她而生,現在,命運又讓我為她而死。”
    她的目光透著對命運的無可奈何,卻是沒有半分怨恨,我收斂了笑容,直到晨光初露,灑照在她的身上——
    被溫暖柔和的陽光包圍著,她再次回眸,注釋著黑衣女子的背影,身上臉上都沾染上了滿滿的柔情。
    天地間是如此燦爛,如此美麗,如此耀眼。
    不覺間,她的身體幾近透明。再向下看,卻早已是人去樓空。
    不久前血肉橫殺的痕跡猶在,但卻已不再是那般汙穢。
    衣帶袍角隨風翩翩飛舞,像是馬上能乘風飛蕩,越過萬丈低穀,穿越空寂原野,像是能去到任何地方,像是掌握了這世間一切的**。
    在這光明燦爛的天地裏,似乎隻有我是一點暗色,靜靜地、幽靈似地矗立著,久久不動。
    因為這陽光很暖……
    水珠滴落在石板地上,似能聽到聲音,清澈的,沉重的,回聲陣陣。
    我忽然感悟,愛與恨、或者生與死的理由,有時候就那麼簡單。
    又在這喧鬧的人世間遊蕩些年歲,直到我再次見到了他。
    那個讓她為之傾心的男子,庭院中,他孤獨的撫著琴,依舊是她長吹的《紫竹調》。
    隻是為何,他會獨身在此?
    而她,又在哪?
    呆呆的看著眼前的人,不敢置信的伸出手撫上對方的臉龐。
    細膩的肌膚,溫熱的觸感,不是虛影!
    喉間竟有些哽咽,不明白,此時心中洶湧而來的激動到底為何,更不明白明明自己已然放棄,上蒼卻還是殘忍至此。
    我張開指尖,緊緊扣住他的脖子,思緒千百間,已是淚眼漣漣。
    這個人是小妗的摯愛,他給予小妗生命,給予小妗希望,到最後,他還是放棄了。
    他,背棄了小妗。
    我伸手將自己擋開,狼狽離開。
    回到了斷崖,可是小屋卻已然是空空如也。被遺落的短笛,已經積滿了灰塵,
    而她,卻是消失不見。
    有時候,你清楚地知道你所見到的事實,可是無論如何地想要逃避,卻無法自現實中擺脫。
    她,死了。
    腦海中不斷閃現的幻影,是她和他的,青山碧水間,她笑語晏晏,她的歌謠婉轉動聽。
    他們是那般登對。他撫琴,她橫笛,於明月鬆風中聽來猶如天籟。
    可是,她還是死了。
    死在那個男人的柔情之下。
    她放棄了自己的身份,選擇了這份虛無縹緲的情感。
    到最後,卻是什麼也沒有留下。
    小妗啊,我多希望你永遠不曾見過他!隻是這樣,在這仙人之地,依賴著我,隻是這樣在我身邊純真的微笑!那樣,我是不是就有更多的理由守望著你,是不是就能永遠將你留在身邊無微不至的嗬護,是不是……就能獨占你這份純淨甜美?
    隻是,這樣答案,如今又有誰能來回答我。
    我的身邊,已經再沒有任何人,而這個世界,我並不熟識,一切隻是空白。
    走來走去,看來看去,忍來忍去,到了最終,還是自己一個人,隻有一個人。
    心很平靜,靜得幾乎已經不帶著生氣,可是自眼中淌出的淚滴卻無論如何也止不住。無論如何緊閉著雙眼,無論如何緊咬著牙關,卻始終止不住。
    當初離去的決定,如同一把利劍刺痛心間,可是這任性的代價,莫非隻能是孤獨?
    如今隻有我一人,在晚春的暖陽中,獨自……
    排空馭氣奔如電,**入地求之遍。
    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
    忽聞海上有仙山,山在虛無縹緲間。
    樓閣玲瓏五雲起,其中綽約多仙子。
    中有一人字太真,雪膚花貌參差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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